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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 第32节

姜也深吸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一定会说出可怕的话来。

靳非泽的声音温柔又暧昧,有种说不出的旖旎,“我最近把爷爷送给我的学习资料看完了,我准备好了,小也,我们上床吧。”

姜也:“……”

他就知道靳非泽没安好心。

他想也不想,冷冷道:“我拒绝。”

他掰开靳非泽的手臂,转身就要走。靳非泽又把他拉回来,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扬起脸,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依旧是粗暴蛮横的掠夺,姜也的嘴唇被他碾磨得充满血色。吮吸嘴唇还不够,靳非泽撬开他的牙关,一路向里。姜也被他细细品尝,有种自己是桌上的饭菜的感觉。姜也用力推他,他纹丝不动,稳如山峦。他力气太大,姜也被禁锢在他怀里,就如同铁牢里的蝴蝶,插翅难飞。

就在这时,李妙妙踹门而出,大叫道:“我就知道,你们又在亲嘴!”

李妙妙来了,姜也挣扎得更厉害了。可靳非泽根本不打算放过他,像猛兽叼住了肉,谁也别想让他松口。这家伙的亲吻十分具有侵略性,姜也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啃破皮了。

于是李妙妙看了一分钟他们俩拥吻,眼见无人搭理她,默默关上了门。

靳非泽终于亲够了,松开了姜也。

“算了,”靳非泽笑着说,“只有亲亲也不错,这个忙我帮你了。”

他让姜也稍安勿躁,打了个电话,第二天让姜也去机场接人。接机口人来人往,没等片刻,遥遥便见一个银发青年人推着行李走过来。这人打扮十分酷炫,穿着白T,下身是破洞牛仔裤,还蹬一双锃亮的铆钉靴。他走路带风,一身摇滚范儿,最显眼的是那一头灿烂如银的白发,引得路人频频回眸。姜也心想靳非泽要接的人应该不是他,那人站在接机口对着手机比了个耶,数秒之后姜也收到靳非泽的微信,赫然是那家伙的自拍照。

那青年似乎也收到了姜也的照片,举着手机扫视四周,一下子就定位了姜也,拉着行李箱一溜烟儿跑了过来。

“你就是姜也?久仰久仰。我是天师府第八十九代弟子张嶷,刚刚接管天师府,是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师。阿泽说你要闯凶宅,这你算是找对人了,我是专业的。”

姜也迟疑着与他握了握手,“天师?”

道士染头发么?

张嶷眨眨眼,“不信我是不是?阿泽能骗你么?他在龙虎山玲珑塔住了八年,我就是他的第八层守塔人。他关八年,我守八年,挡了九个绑炸药包冲塔的傻逼,救了三十个上吊的师弟,调解了十七个互相撕脸皮的光头小妹,和阿泽混得可熟了。有一次阿泽用催眠试图蛊惑我自杀,幸好我怕疼,割脖子的时候疼醒了,要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他见姜也还是一副眉心紧蹙的模样,掏出一张道士证举到姜也面前。封皮上印着太极图和“中华道教协会监制”的字样,翻开内页是张嶷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他没染头,一头乌油油的柔软黑发,笑得露出一嘴大白牙。

姜也沉默了。他今天第一次知道,道士还有证。

从他口中姜也才知道,靳非泽之前说的“山”是龙虎山,他一直住在玲珑塔,跟着张嶷已故的师父张君吾修行。说实话,姜也实在想象不出来靳非泽这个疯子修道的样子。他想张老天师应该不会料到,他教给靳非泽强身健体的太极成了靳非泽的杀人手段。

“冒昧问一下,”姜也蹙着眉心问,“靳非泽为什么被关在塔里?”

“你不知道?”张嶷说,“阿泽是个凶祟。”

“凶祟?”

“用特殊生物研究学院的话来说就是‘异常生物’。”张嶷拍了拍他两边的肩膀,“正常人左右两肩各有一把火,头顶也有一把火。阿泽没有,他跟个死人似的。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一般的鬼都怕他。因为他是异常生物里比较邪的那种,小鬼看了都要绕道走。”

难怪刘蓓怕他。姜也沉吟道:“所以他不是人?”

“以前是,现在不知道算不算是。”

“什么意思?”

张嶷说:“这是靳家的秘辛,我知道的也不多。总而言之,他是遭遇了一些变故才变成这样。本来特殊生物学院的高层领导要他在龙虎山关一辈子,后来你妈妈来拜山,不知道跟那些老头子说了什么,反正他就顺利下塔了。”

姜也心里微微一惊,“靳非泽真的是我妈找来的?”

张嶷低头划手机,给他看靳非泽和他妈妈的合影。背景是龙虎山的蒙蒙细雨,姜若初一身黑大衣,同一袭素袍的靳非泽同框而立。这是姜也第一次看到长发的靳非泽,烟雨浓衣裳薄,他的笑意带着潮湿的雨意,温润而柔软。

原来靳非泽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他妈把靳非泽送到他身边。

张嶷笑问:“你和他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说实话,他下山的事儿宗派里一直在争论,我出门的时候天师府几个师叔还让我想办法把他弄回去。要是你觉得他确实很危险,我帮你看完那个宅子,就把他带走吧。”

姜也定定看着他,说:“所以你们并不是朋友。”

张嶷哈哈笑,“谁告诉你我们是朋友?他被关起来那八年,杀我好几回了。”他收了笑,正色道,“相信我,虽然我听摇滚办乐队染发抽烟打麻将,还被天师府勒令不把头发染回去不许出席重大典礼,但我真的是个好天师。这天下除了我已故的师父,能制住他的只有我了。”

姜也心情变得很复杂。

靳非泽明明厌恶张嶷,为了姜也,还是把他叫了过来。当然,揣摩那个家伙绝对不能往好处想。他八成就是为了让姜也放松警惕,以便更好地玩弄姜也。

张嶷掏出口香糖来嚼,“怎么样?”

姜也淡淡道:“他表现得很好,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张嶷有些惊讶,说:“真的?他就没试过弄死你?你翻过他的家没有,肯定有杀猪刀什么的,他杀人有瘾。”

姜也面不改色地继续道:“请你转告你的师长,他很安全,不用把他带走。”

张嶷挠了挠头,“行,没事就好。”他又对着手机说,“行啊你,阿泽,没想到你能改邪归正。太好了,你能学好,师父高兴得能从棺材里蹦出来。”

靳非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温柔的笑意,“当然,为了我家小也,我什么都能做到。”

姜也原本沉静的眸子微微一动,“你们在通电话?”

“是啊,”张嶷说,“刚打电话问他你在哪儿,忘了挂。”

姜也:“……”

刚刚为这家伙撒谎,肯定被他听见了,他又要得意了。

靳非泽说:“小也真好,我最喜欢小也了。早点回家,我洗干净等你哦。”

张嶷挂了电话,说:“洗干净?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的意思是洗干净菜等我回家吃饭。加个微信吧,”姜也道,“我手机没电了,我用你微信加我。”

张嶷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一脸冷冷的拽样,其实还挺平易近人。他没想多,直接解锁手机屏把手机递给姜也,姜也添加完自己的微信号,趁他不注意,用短信把那张长发靳非泽的照片发送给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删除了短信记录。

“好了。”姜也把手机还给他。

***

张嶷到的晚,再加上天气不好,眼看是要下雨,就先在酒店休整了一夜,第二天跟着姜也和靳非泽直奔刘家别墅。李妙妙非得跟着,姜也一开始不同意,张嶷打包票说没事,他是专业的。姜也怕李妙妙偷偷跟过来,更危险,终于同意把她捎上。四人假装是深大的大学生,出来合租,把刘家爷爷骗了出来。

“这别墅死过人,所以价钱低,”刘爷爷说,“你们都是年轻人,阳气重,住这里不用怕。”他嘴上这么说,却直接把钥匙递给姜也,“你们自己拿着钥匙去看吧,我就不跟着了。”

“冒昧问一下,”姜也一边问,一边拿出笔记本记录,“他们失踪之前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或者有遇见什么怪事怪人么?”

刘爷爷摇头,一问三不知。姜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拿着钥匙走了。刘家附近是个高档住宅区,附近不是小别墅就是大平层,绿化很好,房屋密度也不大。他们到了刘家别墅门口,遥遥便见庭院里头立着樽两米高的千手观音金身塑像。那菩萨手上提着好几个鬼头,面无表情,眼眸低垂,在这欧式风格的别墅院里很是突兀。

“可能是家里闹鬼,刘爷爷镇在这儿的。”李妙妙说。

张嶷端详这尊观音像,说:“啧,这菩萨有点怪。”

姜也眉头一皱,问:“怎么说?”

“这观音像造得不符合形制。”张嶷指了指观音的手臂,“正常的千手观音左右各二十只手,每只手象征二十五只,加起来就是一千只。这尊观音菩萨像偷工减料,才造了十四只手,太坑人了。”

李妙妙好奇地询问:“那它还能镇宅吗?”

“镇是能镇,因为其实所谓的佛像镇宅用的不是‘佛’,而是它的材料。金石能产生特定的磁场,可以克制一些凶祟。”张嶷拿出个罗盘,说,“姜也要找鬼说话,阿泽你就别进屋了,免得把他们吓跑。”

靳非泽坐在秋千上,弯眸笑了笑,“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姜也担心别墅里有霉菌,戴着口罩先进去巡视了一圈,别墅窗明几净,地板锃亮得能照见人影,没有太岁村那种脏兮兮的霉点子。

张嶷拿着罗盘跟在他后头,出来说:“奇了怪了,这别墅里没有鬼。”

“没有鬼?”李妙妙问,“外面传的那些都是谣言?”

“不一定。”张嶷说,“可能得晚上再来看一圈。对了,问一嘴,这家几个人?”

李妙妙说:“五个。刘蓓之前就去世了,现在应该只有四个了。”

“还行。”张嶷满脸轻松,“四只鬼而已,哥能对付。”说着,他冲靳非泽挤挤眼,“阿泽,说好的,一只鬼一万块钱。”

靳非泽在手机上点了点,张嶷的手机里传出支付宝到账的铜板入囊的哗啦啦声。

张嶷笑逐颜开,“好嘞,一切包给哥,保管你们满意!”

第40章 恶鬼菩萨

姜也去找刘爷爷,说这宅子毕竟是凶宅,他们必须得试住一晚上,再决定租不租。刘爷爷也不是个坑人的房主,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姜也顺嘴问了问庭院里那尊菩萨哪来的。

刘爷爷说:“还不是我儿子请的,他信佛,花了很多钱塑金身。”

姜也谢过他,回到别墅。张嶷说他去买点东西,让其他人先把一楼的家具搬到院子里去。姜也进去转了一圈,这别墅和天麓公馆的格局差不多,一共三层,二层和三层都有阳台。家具原原本本摆在原地,各层的冰箱里还塞满了食物,可见这家主人死得多么猝不及防。让人头疼的是一楼的意式真皮大沙发,搬起来十分费劲儿。

深市夏季多雷暴,看天色阴沉沉的,晚上估计要下雨,他们动作得快,要不然就要冒雨搬家具了。

姜也看向靳非泽。靳非泽可怜兮兮地眨眨眼,“小也,你忍心让我干粗活?”

姜也面无表情说:“忍心。”

靳非泽“啧”了一声,说:“你真狠心。”

这家伙大少爷的性子,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不肯干。搬家具的任务落到了李妙妙和姜也头上,姜也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把大沙发推出门外,转眼一看,李妙妙背着两米高的实木置物柜吭哧吭哧往外走。

她路过姜也旁边,说:“哥,别挡道。”

姜也:“……”

天擦黑,一楼的东西清空了,张嶷也回来了。他扛了三个麻袋的面粉,让姜也和李妙妙一人拿一袋,“铺满地面。”

李妙妙问:“为什么要洒面粉?”

张嶷神神秘秘地说:“看鬼脚印。”

李妙妙纵然心里头发凉,还是按他的话照做。三人各自去洒面粉,连角落也不放过。张嶷一边撒面粉,还一边在四边墙角各点了根白蜡,最后退回楼梯。据张嶷说,白蜡点出来的烟气能让人看见鬼魂。张嶷让靳非泽上二楼的一个房间待着,免得他在场鬼魂不敢出来。剩余三人在楼梯上坐着吃零食,等着天色完全变黑。一面等,姜也一面让李妙妙介绍一下刘蓓家里的情况。

“除了她爸她妈,她还有一个大哥,今年大学刚毕业,没找到工作家里蹲,是个死宅。一个十岁的弟弟,可调皮了,天天偷刘蓓的文具藏起来,惹得刘蓓每隔几天就要买新的笔新的橡皮。我记得他们兄妹三个住三楼,她爸他妈住在二楼。”

姜也问:“她爸爸妈妈你见过吗?”

“见过啊,”李妙妙挠挠头,说,“人挺好的,没见过他们吵架。”

“他们去哪个寺庙拜?”

“这我就不知道了。”

“拜佛?”张嶷嚼着口香糖说,“除了院子里那尊不符合形制的怪观音,他家一尊佛像都没有。”

过了午夜十二点,地面上的面粉没有半点儿动静,墙角的白蜡也没有照出鬼魂。李妙妙坐不住了,喝多了饮料,她想上厕所。张嶷拉着姜也在开黑,李妙妙不太敢一个人上厕所,又不想让姜也发现她害怕。她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给她哥拖后腿的。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自己去。

刘家厕所挺大,干湿分离,还有个大浴缸。洗浴区和坐便区用磨砂玻璃隔成两个小格子,各自有一扇玻璃门。李妙妙进了坐便区,关上门拉下裤子。还没开始上厕所,便听见厕所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李妙妙心里咯噔一下,刚她好像忘记锁厕所门了,姜也和张嶷都知道她来上厕所,但靳非泽一直关在房间里,不知道这事儿。她脸颊通红,喊道:“靳学长,厕所我在用!”

靳非泽没有回复她,她听见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靠近坐便区。她心里冒出疑惑,靳学长什么意思?脚步声停在磨砂玻璃门面前,李妙妙看见外头是一个瘦骨嶙峋的黑影。无论是姜也、靳非泽还是张嶷都身材匀称,高挑挺秀,没有一个人是这样崎岖的轮廓。李妙妙屏着呼吸,慢慢往下看。玻璃门底部没有封口,露出外头的一双青紫赤脚。

这个人不是靳非泽,是鬼。

李妙妙缓慢地起身,穿上裤子,往裤兜里摸手机,却摸了个空,手机忘在楼梯上了。

玻璃门外的黑影慢慢靠近,李妙妙眼睁睁地看着上方的一团模糊影子缓速扩大,似乎是这鬼怪正贴着玻璃门试图窥探里面。别进来,别进来,李妙妙心头发急,低头看有没有防身的东西。厕所里什么也没有,她什么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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