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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 第85节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

虽然大启这些年越来越流行晚婚,但其实絮果他们在国子监里的同窗中,已经有不少都成亲了,或者在相亲、下聘的路上。他们五个也不知道为什么风水就这么不好,至今还是一个比一个寡。

叶之初听到这话,再忍不住,第一个站出来割席:“我可不是啊,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有未婚妻的。”

其他人:“!!!”你们特么说什么?

又是一个惊天大瓜,宛如平日暴雷,就这样在几个好朋友之间炸开。

不,詹二甚至怀疑起了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友谊,不会以前都是在假玩吧?不然为什么好友接二连三的爆出来感情,他们在此之前就像是完全没听过一样!

“因为我就没打算和你们说啊。”叶之初有些不好意思。

他订的是娃娃亲,对方的阿娘和他阿娘是手帕交。两位阿娘几乎是前后脚的怀了孕,她们的丈夫当时又同在一地当官,缘分属实不浅,就做了个口头约定,若生下来一男一女就结个娃娃亲。结果就是这么巧,还真是一男一女。

小时候的叶之初还和他的小青梅一起在雨天去踩过小水坑呢。

只不过叶之初后来要回国子监外舍读书,只能依依惜别了自己的小青梅,再后来他爹也高升回京,这对青梅竹马就再没能见过面。

闻兰因听到这里的时候,非常警觉地看了眼絮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絮果在老家也有个竹马呢!

絮果奇怪地看了眼突然靠近的兰哥儿:“嗯?”

叶之初的话已经继续了下去,没给絮果继续追究的机会。虽然叶之初和他的小青梅天各一方,但两家阿娘的交情却并没有就此断了,这些年一直常有书信来往,时不时还会给两个孩子说一些对方的近况。

本来家长们都商量好要让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见一面了,但正好赶上叶之初今年有意下场,就想着不如等他考完了再说。

叶之初之前没说,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外一方面则是娃娃亲只是两家的口头约定,并没有真正下聘,双方家长都算是比较开明的,并没有强迫他们一定要在一起。只想着先让两个孩子私下见一面,如果对彼此还算满意,那就再说下一步。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那就假装这事并不存在,对两家都好。

“所以我才根本没打算和你们说。”哪怕是现在,叶之初也没有提及对方的什么信息,甚至连姓都没有透露。怕的就是万一对方日后没有看上他,那就没必要让别人知道他们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叶郎君是个真正的端方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从小就被教得很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永远都太考虑别人了。

“先别说我了,我们不是在说犬子吗?”叶之初被朋友们看的更加羞赧了,生硬的想要转移话题。

也让他转移成功了。

毕竟叶之初这种还没出生就把自己预定出去的情况,对于其他人来说毫无参考意义,他们总不能回家质问爹娘,为什么没在自己小时候也给自己订一门娃娃亲吧?还是司徒淼的经历更具吸引力。

但司徒淼其实也是稀里糊涂的。

他就是在下学回家的时候,多路过了几次女学,然后就、就……

“你为什么能路过女学?”詹家兄弟更眼红了。

司徒淼一下子都被问懵了:“大概是因为从国子监到我家的路上必然会路过吧?”司徒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家反而离女学更近一点,以前无数次夺命狂奔在差点迟到的路上时,他都在疯狂羡慕女学的选址,要是国子监也能离他家这么近就好了。

简单来说就是占了地理优势。

詹家兄弟饮恨,这个真没辙,他们家努力两代人也买不起城东的宅子。除非功成名就,得到陛下赐宅。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真做到了,至少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双胞胎齐齐叹了一口气。算了,不羡慕了,还是去吃好友感情的瓜吧。

看上司徒淼的姑娘姓秦,是个武将家的女儿,应该是比司徒淼大一些的。

“应该?”

“我、我们还没有聊到那一步呢。”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姑娘岁数的?司徒淼只是偶然听到说这已经是秦姑娘最后一年在女学上学了。那必然是比司徒淼大的。

其实她和司徒淼之间的互相了解也不是很多,两人还没有彻底捅破感情的那层窗户纸。司徒淼毫无经验,只是一想到对方就会脸红,心跳加速。这都不能说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而是除了亲戚外,他第一个真正接触到的异性,今天一路上能没有同手同脚就已经是一场胜利了。

秦姑娘则与司徒淼相反,她大方爽利,是个万事都喜欢掌握主动的性格,好比今天的行程,就是她早就安排好的。

而司徒淼……

刚好还挺喜欢这样被安排的。

五人啧啧出声,连连摇头,瞧瞧犬子这不值钱的样子,那铁定是爱情了啊。真好啊,好羡慕啊,人人都有恋爱谈,只有他们四个还是单身狗。

汪。

作者有话说:

*对于絮果和他几个朋友的差异,亲们可以类比之前很火的那个梗:

同一个班里,有些人已经因为偷偷在操场上谈恋爱被班主任抓包,而有些人……还在抓蜗牛。絮果就属于抓蜗牛的那一类。

第105章 认错爹的第一百零五天:

几天后的休沐日,闻兰因给絮果送来了一个银子打造的半遮面具,繁复的花纹工艺,独特的小猫造型,让它的颜值远远大于了实际用途。

絮果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兰哥儿为什么会突然送这么一个面具给他。

直至他拿起银色的面具仔细端详,好一会儿才缓缓想起来,这和那天他们在泾河夜市“跟踪”犬子时他多看了几眼的面具长得一模一样啊。

也不对,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面具上的种种细节处理要更加精致,用料也更加昂贵,一看就是银作局出品。远不是一般小摊的手艺所能比拟。絮果当时路过面具摊没买那个面具,就是因为质量而止的步。

万万没想到,闻兰因当时不仅注意到了,还给了絮果这么一个升级版的惊喜。

兰哥儿就是他全世界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絮果戴着他的小猫银面具在家里炫耀了一整天,不管遇到谁都要给对方看一下,还不到晚膳,连后厨的厨娘都知道了自家小郎君有了一个半遮的银面具。

连大人回来时,总觉得儿子这得意洋洋仿佛翘尾巴小猫的样子有些眼熟。

还是带着儿子来蹭饭的不苦大师一语道破天机:“这不就和你当年到处炫耀絮哥儿给你的玉佩一模一样吗?”

只不过絮果只是在家里炫耀,而连亭是直接在点卯的偏殿炫耀给了所有同僚。

有其父必有其子。

小时候的絮果还不明显,长大后的他在很多行事风格上都和连亭学了十成十,不是刻意的那种模仿,就是不知不觉间的潜移默化。不苦早就发现这件事了,从絮果夹菜前习惯性用手指摩挲筷子的动作,再到明明开心到不行还要故作矜持微微下压几分的唇角……

说真的,要不是不苦早就知道絮果的亲爹是廉深,他真的要以为絮果就是连亭的种了。当然,倒不是说絮果就处处都像连亭了,他也保留了不少儿时在阿娘身边养成的习惯。

只是在某个瞬间,看着面如美玉的絮果,不苦会产生一种在面对少年版连亭的错觉。还是没有经历过苦难,被食不厌精、烩不厌细养大的少年连亭。尤其是那种微不可查的凝眉挑剔,让这爷俩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刻薄。

“怎么叫刻薄?”连亭对此不敢苟同,嗤笑道,“我只是想让我和儿子的生活过的舒服点,有什么错吗?”

不苦看了看刚好被端上来的无相神汤,选择了沉默。

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这可不是舒服了一点半点。

无相神汤是一道颇为耗神的汤品,需要先用八十一种食材熬煮出九种不同的高汤,再汇聚成一碗犹如清水的骨汤。以万象至无相,因此而得名。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这么一个放在任何酒楼都能当做镇店之宝的汤品,在连家却只是寻常吃饭时的一道菜,连亭竟然还好意思说他没那么挑剔?他如果都不算挑剔,那这天下就没有挑剔的人了。

“也不是寻常喝,只是絮哥儿想喝了。”连亭对无相汤的感觉其实也就那样,因为他早就喝腻了。他对此的评价是,偶偶喝喝还行,喝多了没必要,因为熬煮的准备时间过长,不值得为了一道汤等待三五天。

不苦:“……”咱俩到底谁才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为什么我总感觉我过得这么糙呢?

絮果这边已经开动了,他选择了先喂小小弟弟吃饭,因为这是他上回就答应了纪小小的。絮果直接拿汤拌了米饭,动作幅度之暴殄天物比他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苦在一边看的都要心梗了,偏偏他那个倒霉催的儿子还不稀罕吃。

不苦立刻懂了,这小子来之前肯定偷吃零食了!

絮果表示无所畏惧,他先是舀了一勺吸满了汤汁的米饭,再一边说着“小火车要过山洞啦”,一边左摇右晃地塞入了小小弟弟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配合的口中。不管是喂孩子的,还是被喂的那个孩子,都笑得咯咯的,颇有趣味的样子。

“少烦你哥哥,自己没手吗?”不苦一边说儿子,一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对絮果问道:“火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絮果微微一愣,对哦,火车到底是什么啊?说真的,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印象,好像小时候被阿娘喂饭时,阿娘总这么说,他不确定的回:“有可能是年头太久,我记错了吧,也许当时说的其实是马车?”

不苦反而觉得就是火车,毕竟年娘子丰富的想象力非常人所能比。什么飞在天上的铁鸟,朝发夕至的全国走镖,千里之外就能传音的视频,别人甚至都不知道视频到底是什么。

在絮万千女士的口中,这个世界总是五彩斑斓又天马行空的。

小时候的絮果相信阿娘说的每一个字……

长大后,他也还是挺想相信的。

虽然外人有可能会觉得这都是些冒傻气的话,但那可是他阿娘啊,最厉害的阿娘!

连大人也没阻止儿子相信这些傻乎乎的话,他觉得正是因为有年娘子给絮果灌输的这些奇思妙想,才有了他儿子如今如此特别又有趣的灵魂,他哄着儿子道:“等一会儿吃完了,就去和弟弟找金币吧。”

晚膳之前刚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如今出了彩虹,在夕阳的折射下闪着梦幻绚丽的光。絮果小时候总是坚信彩虹下面藏着金币,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找出来和阿爹对半分。

絮果:“……”好吧,他也不是什么都相信阿娘的,至少这个童话他就已经不信了。

纪小小却听得双眼发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好像要变成元宝的模样:“金币!”说着说着,他就不肯好好坐在绣墩上了,非要现在就去找一找。小朋友是真的着急,因为一会儿彩虹就该没有了。

絮果只能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带着小小弟弟去挖金币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给阿爹留了一句话:“下次有话不想我听见可以直说,没必要这么支开人。我又不傻。”

连亭和不苦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不容易啊,养了十年,咱们絮哥儿终于发现这招了。

但絮果最后还是带着纪小小去了院子里玩,毕竟这个只到絮果大腿的小朋友还没有上学,还特别好骗。心心念念的都是金币,絮果对偶尔来做客的小弟弟非常纵容,就像不苦叔叔当年对小时候的他一样。他觉得在某种意义上,这大概也是一种传承。

他还与小小弟弟拉勾,等将来他有了孩子,小小弟弟也会带ta一起来挖金币。白墙之下,小锹翻飞,是纪小小最快乐的童年。

两个孩子一走,不苦就迫不及待的说起了他妻子打听来的消息:“杨乐的祖父病重了。”

连亭嗤笑,果然如此。

他一开始听絮果说杨乐的种种反常行为时,就在猜测杨乐之所以如此着急,会不会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不得已的变故。如今一查,还真是。只不过连亭当时还以为是杨尽忠那老不死的快不行了呢,没想到只是杨乐的祖父,也就是杨尽忠的弟弟,真是遗憾啊。

杨家把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东厂都不怎么好明目张胆的去查,但不苦的妻子姜流年却可以,因为她最近刚好从大宗正寺借调到了鸿胪寺。

这些年,一开始只是大宗正寺在贤安大长公主的影响下,开始任用女学毕业的女官,后面随着大宗正寺和其他衙署的频繁往来,也就渐渐有了女官被借调的事情。

朝堂上一些古板的老学究对此不是没有意见的,只是这些女官大多都涉及的是比较基础的工作,大佬们感受不到威胁,也不觉得女官能取而代之,况且女官做事确实更加细心,就这么被润物细无声的延续到了今天。

姜流年还是第一个被借调到比较高职位的女官,但她带着的是太后的懿旨。

说是去鸿胪寺,准确的说,其实是去鸿胪寺下设的僧录司。从这个衙署名字里就能看出来,它是一个专门用来管理全国僧人的特殊部门。

与此对应的还有道录司等。

僧录司里大多都是僧官,比女官在朝廷上还要少见。姜流年被借调过去,也是最近泰山闹出了个天大的丑闻,有人揭露了泰山姑子的存在。一件事同时涉及到了女性和寺庙,让身为出家人的僧官多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才和上面申请,借调来了女官出面从中调停。

姜流年之前和不苦去开源寺,也是因为这件事。开源寺作为全国知名的佛教大寺,开源寺的主持慧觉禅师算是整个佛教界的领头羊,姜流年当时去就是为了获得这位老禅师的支持。

而姜流年在这样的百忙之中,还不忘帮连亭查了一下,发现了杨家那些太太、娘子们早就频繁的开始了求神拜佛。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杨二太爷能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反推,也就差不多可以得出“杨二大概是不行了”的结论。

杨二如果真的死了,那真的是会影响到杨家不少在朝官员给他守孝,甚至是他的亲哥杨尽忠都有可能要面临为期一年的丧期。杨家为此自然是不敢声张的,严防死守大夫和药铺泄露消息,却没想到连亭会如此剑走偏锋,从寺庙这一块查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连亭修长的手指敲打在实木的桌面上,轻声感慨:“一年啊。”

一年的时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看来南边的官商改制也该提上日程了。当初是谁提出来的改制建议来着?连亭在过往浩瀚如海的奏折堆里,精准找到了他想要的人才,史唐。

说起来有趣,这也是一位和光三年的进士,武陵四杰之一,因卷入楚王案而全家发配宁古塔。最近这几年才重新翻案,带着活下来的所剩无多的家人去了江左当官。江左因为年娘子的影响,俨然已经成为了南方最大的经商要地,盐商织造、富庶鱼米,对方能调过去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最神奇的是,这位仁兄在上任仅两年后,就通过都察院的路子,上了官商改制的折子。动作之大,都不需要杨党插手,连亭这边的司礼监就直接给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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