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246节
开端是一封信啊。
“看啊沈终。”恍惚间,他听见灰宫抱着手,在对他微笑,“你想要逃离你的命运。然后,又一个跳楼的、歇斯底里、孤注一掷的顾若朝被你造就了。一个女版的‘谢子遇’,女版的‘灰宫’。”
“你想要逃离天道的制裁,你不认可我做的事。结果你亲手造就了一个‘顾若朝’出来。祸水东引……哈哈,沈终,是不是很好玩?你竭力逃避的,也是你亲手造就的。”
不。
不。
蓝桦说:“你需要我代表公司去警告一下他们吗?先声明,我不想掺和这件事。但如果你很需要的话……”
“我想睡觉。”易晚说。
“什么?”
“我不想管这件事了。”易晚冷淡地说,“我想休息。”
蓝桦目瞪口呆。他看着易晚就这样突兀地“打断”了他自己的活动。夜雪下,易晚一步一步地往酒店里走,像是天地间一片落叶。
他在按电梯时,看见了电梯间旁边的蓝光宋助理。
易晚毫不怀疑宋是在这里等他的。宋说:“是秦雪心派你来查的吧?”
“你是来威胁我,还是想要我保密?”易晚说。
“无所谓。秦雪心很快就会发现,公司,是最为她美好的未来着想的‘人’。”宋说,“你看到了什么,想要告诉她什么,都无所谓。她很快就会明白的——如果你是在为她担心的话。”
“我们非常遵守契约。我们追求每个人,心甘情愿地与我们合作。”
林梦的合约,已经到期了。
易晚何其聪明。他当然明白。他看得出来这个姓宋的蓝光助理的眼神里有什么——冷酷的算计,毫无感情的波动,已经习惯了作为蓝光的代理人、摆弄这些棋子般的艺人的傲慢。他能看出来,林梦却看不出来。
所以这就是急红了眼的赌徒吗?孤注一掷,宁愿牺牲自己的肉体和整个灵魂也要赌一把命运的转机,因为接受不了不被命运垂青……林梦看不出来,她对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失去兽性,失去很多。失去人性,失去一切。”
易晚觉得有些胆寒。这个宋助理,他就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一样。
“他”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
“他”放任自己成为了经济与天道规则的一部分。成为了效率最大化、最优化的一部分。
易晚踏入电梯。他在这座没有喻容时的酒店里,看着亮晃晃,四壁如光滑的囚笼的电梯。最终,他看向电梯之外的宋助理。
西装、笑容、衬衫一丝不苟的宋助理。
“摆弄这些木偶,好玩吗?”易晚眼神空洞地问他。
第163章 火光
易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不是易晚, 而是叫沈终。他坐在筒子楼的小客厅里,没有改名,没有离开家人,没有进男团, 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上衣。家里很热闹, 到处都是人。有叔叔, 有婶婶, 有堂弟, 还有他多年不见的母亲和父亲。气质高贵的母亲和易晚长得很像, 父亲则是模糊的英俊的脸。小客厅的电视机屏幕里也有很多人。是最近正火的一个叫“虹”的男团,男团有五个成员,在舞台上唱唱跳跳。
他低头,不明白自己的上衣和裤子为何来自同一种纹样的布料。婶婶温柔地把蛋糕递给他,说今天是他的十九岁生日,应该多吃一点。堂弟对他客气, 但小心翼翼。他的父亲一直在打电话, 母亲一直低着头回信息。这激怒了婶婶,她拉着叔叔,和他气质高贵的父母去厨房里关着门谈话了。易晚用勺子虐待蛋糕,隐约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
“……精神病院,十九岁生日,才能接出来……”
“……你们就算各自都有家庭, 也不能扔着沈终不管。他在精神病院里呆了四年了……好朋友自杀……精神分裂,妄想症……”
“……妄想自己上了高中, 有了工作。”
“……你们把他扔给我, 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们。”
蛋糕被搅烂了, 像是一团被开膛破肚的、白花花的大脑。四周画面是黄旧的颜色。易晚惶然抬头,发现电视机里正在播一首欢快的童谣。
“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梦。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以下歌词摘自《人柱爱丽丝》)
“这个小小的梦如此想着:”
“我不要就这样消失。该怎么做,才能让人们一直看着我呢。”
“【只要让人类迷失在梦里,让他们创造出一个世界就行了】”
易晚悚然抬头。他看见电视机里的五个人停下了旋转的脚步,在屏幕上直勾勾地看着他。首人为红,然后是蓝,绿,黄……第五人是紫色,如其他四人一般,沉默地凝视他。
他看清了,第五人长着他的脸!
易晚开始哭泣。有人从背后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那是他的堂弟,不,那是喻容时的脸和手。
喻容时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声带也能戴上完美的假面:“沈终,生日快乐,你过得幸福吗?”
……
“……还在发烧,从前天晚上回来后,就是这样。”
易晚蜷缩在凌乱的被子里,半睁着眼,一动不动,手背上吊着水。挑染红发的少年从他身上取下体温计,看了一眼道:“38度4。”
“比昨天降了。”
“要送他去医院吗?”
“不用。再吃一天药就好了。而且易晚也不想去。让他睡一会儿吧。”门外刘哥说。
四个成员看着易晚。一天半了,易晚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缩在床上不动弹。
易晚这病来势汹汹。刘哥在Iris5的旁边开了间新房间来安置他——也是防止病毒传染,影响室友们休息。医生诊断说易晚是受风寒感冒了,而且一直以来“郁结于心”,给易晚开了几袋药在打。刘哥对A.T.艺人常年处于亚健康状态这件事心里有数,所以没多想。只是再过一周是易晚的最后一场戏。刘哥只担心易晚的病会拖慢剧组的进度。
“……我和叶导说过了。他说再推迟两周也没事,只要你病能好。”池寄夏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你也不用担心之后的行程。我们和公司那边打过招呼了,一切以你为重。”
轻描淡写的一句,里面种种努力不可小觑。只是池寄夏对它们都好像是“不值一提”的态度。
易晚还在床上发呆。薄绛以为他会像前几天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他把冲好的感冒灵颗粒放在易晚的床头,对池寄夏点点头,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易晚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不会导致行程冲突么。那几场新年晚会之类的。”易晚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明年一月要上的舞台不少。”
A.T.也不是没有让成员带病演出的黑历史。池寄夏回得很干脆:“你身体最重要。”
谈话继续。薄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了。池寄夏问易晚:“精神好点了吗,要不要吃个苹果。”
易晚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偏好,因为苹果便于携带,所以吃苹果比较多。池寄夏削果皮的动作很娴熟。刀刃刮掉一圈红色,他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是吗?”
“唔……”
“我听见你在梦里一直在哭。”池寄夏说,说完他安慰了一下易晚,“等你病好后,休个小假,去见见……再做个好梦。”
池寄夏原本想说见见家人。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听易晚提起过自己的家庭。就像父母双亡的丁别寒和家破人亡的他自己一样,从来不曾提起过自己的家。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很不公平——是对于易晚很不公平。易晚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的痛苦过去,可没人知道易晚的过去。因为易晚从来沉默,从来不提。
“你梦见什么了吗?”薄绛问易晚。
“我有时候会觉得。我们不是由自己决定、去长成什么样的。比如,只要给我输入不同的记忆,覆盖我脑区的一些部分,我就能变成另一个人。比如覆盖掉喜欢吃苹果,改成喜欢吃胡萝卜。写进曾被穿蓝衣服的人伤害,就会讨厌所有喜欢蓝色衣服的人,即使新的穿蓝衣服的人没有伤害过我。”易晚瓮声瓮气地说,“就算没有超能力,甚至不需要什么超能力,也会如此。现在特效技术非常发达。如果有人绑架我,把我绑到一个特效片场里,制造舞台的崩裂、陷害的发生,然后演员们把我绑到一个房间里,告诉我一切的始作俑者和我面对的现状。只需要伪造几个网页,我也会相信,然后开始如他们所愿去仇恨某个人……我们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去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丁别寒和安也霖沉默。薄绛皱眉:“你可以再说……符合实际一点的吗?”
他隐隐听懂,又听不懂。
“我是说,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一直在给我们制造信息茧房,决定我们的需要。”易晚的声音越来越轻,“就像大数据用户画像。可能你一开始只是喜欢穿汉服,你在某个社交软件上搜索了汉服相关的咨询。然后大数据,擅自对你进行用户画像,把你归类到同样具有‘搜汉服’行为的一群用户里,这群用户喜欢吵架骂人,在app上的时间黏性于是比只是普通浏览软件的用户时间黏性更高。然后,它开始给你推送汉服资讯,推送那些人喜欢看的电视剧资讯,追星资讯,吵架撕逼挂人的资讯,然后你也开始这么做……你以为你只是看到了信息,你以为你是主动地去搜你想看的内容。但其实……你被关进了一个信息茧房里,被囚禁得越来越紧,被大数据推手,成为它认为的‘一类人’的模样……”
“我们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成为谁。”
易晚的尾音太轻了。轻得对于渺茫的数据世界来说,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薄绛觉得很不祥。他轻声说:“易晚,你听起来很害怕。”
也非常痛苦。
易晚低低地说了几句话,薄绛没听清楚,只听见最后一句:“……我放弃得还不够多吗?”
就连灵魂也要被夺走?
安也霖说:“易晚,你现在生病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易晚说:“我想去一个不像这样绝望的世界……”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第二句却像是意识模糊时,流露出的最冷凝、也最可怕的底色。
“我已经,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沉沉睡去。这一梦又是一场黑梦。和他成为“易晚”后,在中学宿舍里度过的一个个孤独的、远离他人的夜晚一样。
很痛苦吧。
有电子组成的人影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
你也想做一个美梦是吗?
易晚不知道,这次他睡着时不再是一个人。丁别寒看着他,安也霖握住了他的手,薄绛又用电热水壶烧了新的热水。就连池寄夏,也给他掖上了被子。
手机里显示喻容时的一条条短信。
“可即使知道,你也会躺在被窝里,假装不知道。对这来自于‘旧世界’的好意弃若敝履、置若罔闻。”
恍惚间,易晚在梦里轻声说出对自己的判词。
因为你深知前往新世界的代价是什么。
……
易晚再次醒来时,看见池寄夏正坐在他的身边。
池寄夏蜷缩在旁边的沙发上,日光照在他往下一点一点的脑袋上,耷拉着眼睛,像是快睡着了。见易晚睁开眼,他说:“醒了?”
又对他摇摇手:“这是几根手指。”
易晚睁着眼看他,不说话。池寄夏又晃了晃手,说:“测下体温?”
“薄绛有戏去剧组了,安也霖和丁别寒去拍综艺,所以剩下我来监视你咯……哟,37度4,烧退下去了。”池寄夏说,“精神还可以吧?”
“可以。”易晚回答得很冷淡,也很干脆。
池寄夏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笑笑说:“行,你醒了,饿么?我下楼给你打碗粥上来。”
池寄夏出门去了。从易晚的房间到一楼的宾馆厨房,很有点距离。易晚手背上还挂着水,他头还晕着,靠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假寐。手机也没看。
门开了,有人进来。
一会儿,易晚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肌肉失去力气。有护士戴着口罩,站在他面前,手里是一根已经空掉的针管。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大约五六十岁,头发花白,显露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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