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224节
“我……过去看?”薄绛说。
他知道自己的手指有点颤抖。
《表里山河》的剧组不愧是很考究的剧组。景搭得和历史中的如出一辙。他自从过来时, 就开始沉默。
“你早晚得过去看的。”易晚说, “过一周, 你还得自己演。”
“为什么非得让我过去呢。”薄绛看向易晚, 淡淡地说。
易晚完全无视了薄绛语气里的不悦。他说:“唔……还是说你想一周之后在场景里NG很多次,拉长自己受苦,不,拍摄的时间?”
薄绛:……
易晚握着手机,还要继续说话。像是他不认为这番话就足以说服薄绛似的……
可薄绛拽着他的手腕站了起来。
薄绛低眸看他。他凤眼生得上挑而长,这样看着易晚时, 瞳仁里藏着别样的情绪。
尽管忧郁, 但极有压迫感。若是有人看见薄绛如今的眼神,则确实能相信,他曾是一国太子。
易晚被他拽着手腕,抬头看他。
“好。”薄绛说,“那就一起过去。”
薄绛拽着易晚的手腕向前走,很强势。易晚跟在他身后, 眨眨眼,有点跌跌撞撞。有路过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的模样, 道:“薄绛和易晚的关系很好嘛。”
另一边刚打完电话的梁院长皱了皱眉。
梁院长即使是陪父亲来了安阳古城, 依旧是大忙人。这次他打电话是骂了院里的团委老师一顿。因为今年的招生宣传视频, 效果很不理想。
说“效果很不理想”, 其实有点凡尔赛了。X大是国内最优秀的学府之一、亿万学子的高考目标,即使拍一坨屎出来,说“只要考上X大就能在X大的某某楼里拉屎”,照样都会有不少播放量。
而且说实话,大学招生这种东西哪里是一两个宣传片能左右的呢?学生选择哪所学校,说到底还不是看学校的教学实力、国际声誉和就业率。最多再加个校园文化。
可这对于梁院长来说意义重大。招生视频的网络传播量影响不了X大的招生,却影响得了梁院长的政绩。梁院长学术不行,于是多年来自诩为“最能在宣传口上和年轻一代打成一片”的X大领导层,并隐隐有想把自己塑造成这方面的专家、凭借这个上位的意思在。像是运营学院官微、学院B站账号,学院抖音账号啦,每年劳动节青年节压榨学生整天熬夜、打白工、剪辑整活视频上传门户网站啦,搞“扶贫”等面子工程啦,都没少干。最近一段时间他还想让院学生会入驻小红书,最好一个月内能有个几十万粉丝——这次就连学生会会长都和他说做不到。
可梁院长觉得哪里能做不到呢。肯定是学生会的人不用心。
今年的招生视频也是。学生会一开始交了第一版方案,很活泼,很整活,整体效果很不错。然后被他以“不庄重”为由打回了。后来学生会又交了第二版、第三版……也多次被“没有感谢校领导”“恶搞了古人”“没意思”打回了。最后视频文案改了几十版,比起最开始的一版被改得妈都不认。学生会自己都不满意。可梁院长又说,DDL要到了。他们必须比隔壁Y大历史学院先发出来,先抢第一。
Y大和X大同为国内最著名的大学之一,两家向来是“死对头”。于是学生会硬着头皮熬了个通宵,拍摄完了。视频拍摄完后梁院长又是不满意,各种返工,如何如何,甚至还觉得出镜的女生不够漂亮,最好得找点国民老婆脸的清纯女孩来拍好让宣传片火一把,女生愤怒出走,学生会去哄……总之,磕磕绊绊,是抢在Y大之前发了。
但宣传片效果确实不怎么样。在B站的播放也不过几千。更要命的是Y大历史学院的宣传片出来了,“恶搞”了古人,没感谢校领导,男生女生只能算是清秀不歪瓜裂枣,但还是火了。
火得一塌糊涂。一百多万播放量,里面一句梗还火上了热搜。
梁院长看得牙都咬碎了。亲娘捏,这影响仕途啊。
所以他又让学生会重拍一个版本,再发出来。结果这次分管院学生会的团委老师打电话来了。她是代表学生会学生来的,委婉地表示既然已经发过一次,再拍一次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国庆节都已经过了。马上就要跨年了。院长您不是说咱们院圣诞节得整活,万圣节得整活,感恩节得整活,跨年元旦十五都得整活的吗。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折腾学生会的学生啊,而且上次来帮忙拍摄的话剧社也闹了,说咱们说好了拍一下午最后让他们返工了一整个星期,不给钱不给素拓,话剧社成员半期都考砸了……
梁院长表示大学生能有什么忙的。大四的要答辩,就让大一的进来干活呗,就是不用心是吧。
而且前几年的视频播放量那么高,怎么这次就跳水了?
这次团委老师倒是缩了,半天吐出一句来:“院长,咱们之前有薄绛啊。”
之前薄绛只靠一张脸站在那里,都能有百万播放量。他粉丝还会自来水呢。
团委老师又说:“而且薄绛很难得的。他不是那种挂个名字在这儿,来上个课都会买个热搜的挂名学生。他是真的在读的,而且GPA也是实打实的高,不靠刷素拓刷高综合评价分,都能实打实地拿国家奖学金。之前用他来宣传,都是名正言顺……可惜他休学了。”
可惜是真可惜。之前薄绛在,学生会的人也都轻松。
梁院长最后还是向团委老师给出了重拍的最高指示。挂掉电话,他看不远处薄绛拉着易晚离开,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
如果能让薄绛来配合一把呢?
他问工作人员:“现在薄绛是很火是吧?他有多少粉丝了?”
工作人员有点愣,因为梁院长问得太理所当然了,活像她是个跑腿的。不过好脾气的她还是看了眼手机道:“现在有两千多万了吧。”
两千多万!
两千多万!
出道了就是不一样。一年前薄绛还是个“只有”一百多万粉丝的“小透明”,现在直接翻了无数倍。要是薄绛肯配合他们来当“正能量学生偶像”,得省多少事啊。
严格来讲梁院长之前没少和薄绛“打交道”——尽管大都是通过团委老师间接下命令。某种程度上,薄绛应该感谢他的“一手栽培”。薄绛不仅演艺优秀,还是实打实的成绩好,他操作一下,这功劳不得算他头上?结果这人说退学就退学。
真是装逼装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过这年头的明星……挺多也不需要学历。
但是梁院长和薄家有点交情。之前是没这个必要,现在是要用上了,所以想起来了。梁院长决定自己先和薄绛谈谈,让他来参加补拍视频的录制。
至于薄绛人在安阳怎么拍补拍视频……梁院长懒得管。这种事就交给学生会去想办法吧。
他跟着两人来到了拍摄现场。薄绛拉着易晚的手腕,找了个高处让两人站上去。此刻池寄夏正在大殿里登基。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身边还有个人。
梁辉实。
梁辉实看着两人。易晚知道薄绛大概是不会开口的了,问梁辉实道:“你也来看池寄夏登基?”
梁辉实僵了僵:“来看看他演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摆烂。”
外界都说池寄夏和梁辉实不合。池寄夏本人也这么认为。不过普通人对毁掉自己最重视的电影的仇人,会是这种态度吗?
易晚眨了眨眼,道:“哦……听说寄夏之前是演砸了你的那部电影?”
直接把梁辉实登基的天梯斩断了。
梁辉实冷笑了一声:“是啊。”
易晚说:“寄夏也这么说。还说你特别讨厌他。”
他这话一说完,梁辉实的脸就彻底黑了。好半天,他嘀咕了一句:“真他妈的没良心。”
易晚:“可能寄夏就是太有良心了,之后就退出电影圈了。”
“退出电影圈是因为愧疚?我看他就是想摆烂赚钱了。这几年演的都是什么破东西。那些人还说是我把他凶跑了,什么人这是……”梁辉实开始逼逼。
梁辉实这感情有点复杂,讨厌有,恨也有,惜才也有,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的。可他一个普通人,哪能知道池寄夏、池秋和池序之间的纠葛,更不能知道池寄夏还有个系统。所以对于他来说,池寄夏莫名其妙心理崩溃、开始摆烂并演砸他电影这回事,终究只能是一团乱账了。
易晚于是只说了一句话:“梁哥觉得他这次演得怎么样?”
梁辉实这回静了。
半晌,他看着池寄夏说:“演得挺不错的,超乎我的想象。”
易晚又看薄绛……薄绛还握着他的手腕呢。清冷美人低声道:“演得很不错。”
“很像。”他又说,“我没见过父皇这时候的样子。可池寄夏演得,让我觉得,他就是这个样子的。除了父皇自己的摆烂狂妄,还有朝廷上派系丛生,导致的他的厌世和无所作为。”
他又加了一句:“或许父皇自己也不知道。他宣布自己要沉迷修仙时,是对台下的大臣们有过劝阻他的指望的。”
这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和只沉浸于角色情绪的区别了。
薄绛父皇的理智那时不能理解自己所处于的处境。他沉浸在狂妄、自暴自弃、想要享受和厌世的情绪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曾有过希望也有过绝望。他并没有意识到,在那个时代里,他也不过是一个可恶又可悲的小丑。
池寄夏把他身上的那股荒谬性和悲剧性演出来了。
叶导也看着池寄夏,目不转睛。所有人皆是。
可只有梁辉实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池寄夏有些慌张。”他皱眉道。
易晚和薄绛转头看他。
“按理说。池寄夏不应该这么慌,他演得很好,角色也揣摩得很好,应该有自信。”梁辉实说,“他在担忧什么?好像不只是演技,还有剧外的东西,看不出来……”
奇怪的预感动了动。易晚试探道:“梁哥,你怎么能看出来?我们和叶导都没看出来。”
梁辉实说:“你以为我在电影扑街后的这几年里都在干什么?”
当然是一直盯着池寄夏的演技看。
他反复地思考拍摄过程,看池寄夏后来演的烂剧,分析池寄夏的心情和演戏结构。这种近乎偏执的行为除了厌恶,还有另一种细微的感情:
他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毁掉”池寄夏的。
为什么池寄夏在其他人的电影里表现得好,偏偏到了他的电影里时,整个人就崩掉了?而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演正经戏了?到底是哪里刺激到了池寄夏?到底是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到底……
是不是他毁掉了一个天才?
还是他亲手选中的、作为第二个主角出演这部逃荒电影的少年天才。
梁辉实不喜欢天才。他从导演系转行,到成为万年扑街男二,天赋一般的他从来没有被命运垂青过。可他真的抠细节,无论是他的,还是其他人的。
甚至是池寄夏的。
演技上的王语嫣了属于是。
于是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被命运垂青过的配角,也会困在自己的心魔里日复一日,直到能看出池寄夏最细微的感情变化。
有时候,一个人对演戏的热忱,甚至可以超越主角的金手指和剧本。
薄绛不知道池寄夏到底在慌张什么,淡淡道:“可能是缺乏自信吧。”
易晚说:“……可能算是。”
池寄夏这次没有用金手指,不是吗?他是否陷入了之前在《绕天愁》剧组里同样的慌张中呢?
可是总觉得拼图少了一块……
池寄夏的这一幕戏演完了。然后是第二幕、第三幕……考虑到Iris5的行程,叶导把他们的演戏日程排得很紧。还好他们三个人都是小配角,大约进组二十多天就能完成戏份了。
这也得多亏了池寄夏一条过的优秀口碑……和易晚也曾一条过的优秀口碑。
这一看就看到了下午。池寄夏暂时收工,还剩一场夜戏。梁辉实也从山坡上撤了——他去收拾收拾,等着明天和池寄夏对戏了。
没错,梁辉实和池寄夏之间还有几场对手戏。其内容是讲述军师一家被流放始末。
军师出现在曲韫身边时是三十余岁,因此梁辉实来演也恰到好处。但他扑到皇帝前往祭坛的车辇旁喊冤是十几岁时的事了。俗话说得好,演老演小都难,尤其是演小。梁辉实这样的脸,去靠化妆演一个少年,实在是有可能贻笑大方。
更何况池寄夏一个真正的少年,还在演三十出头的皇帝呢。
“到时候就来比比我和池寄夏谁更厉害吧。说起来也是有点悲哀,我一个三四十岁的人了,和一个小孩比演技。”梁辉实摇摇头。
看了一下午池寄夏的戏,梁辉实对池寄夏的态度明显比过去好多了。易晚看他离开、斗志昂扬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转回脸时看见薄绛还在看远处的布景。晚上的戏份在另一片地方拍,这片布景里的人已经走光了,他却还在这里看。易晚于是问他:“我们还要继续看下去么?”
“那时的周朝,在后人的眼里,是这个样子啊。”薄绛低声道。
易晚:“嗯。”
“说起来不怕别人笑话。”薄绛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它被看在我眼里,也是一副气数将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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