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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 第218节

蓝桦在太阳下山前到达了蓝光娱乐。昔日还算辉煌的一层写字楼,如今只有一个办公室亮着光。他很犹豫,背着包轻手轻脚地进去。

写字楼的东西也快被搬空了。办公室里躺着一张沙发,上面搭着一条被子——看起来蓝柏这两周就是睡在这里的。

蓝柏盯着电脑,眼下青黑,直到蓝桦进来十分钟、打翻了一个水杯后才发现他。

“坐吧。”蓝柏说。

“我想去个厕所。”蓝桦小声说。

蓝柏让他去。在蓝桦离开办公室前,他叫住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包纸给他:“拿着。”

面对蓝桦疑惑的目光,蓝柏有些尴尬:“很多人辞职。他们把卫生纸都带走了。”

什么也不剩了。

蓝桦没有吭声。他接过纸,去了趟厕所然后回来。还好办公层没有停水或停电。

蓝柏还在看文件,想从那些堆积如山的债务中扣一点钱出来。他又一直看到了半夜,给自己泡了碗泡面。

然后想起蓝桦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吃饭。

他回头时却发现蓝桦已经睡着了。幼小的少年穿着校服,蜷缩在沙发上。像是一只陪他工作到深夜的猫。

……

“蓝光也有差点完蛋的时候。”易晚说。

蓝桦说:“很多艺人也趁机解约了。墙倒众人推。蓝光没有亏欠过他们工资。可他们离开时,别说打印机,就连打印纸也搬走了。饮水机,座椅,插线板……能拿走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后来,我一边上学一边演戏。”

蓝柏不是演戏的料。可蓝桦在这方面刚好有些才华。

蓝桦告诉蓝柏,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们,他也会和蓝柏站在一起。

他会做蓝柏的艺人,做蓝柏最后的底牌和工具。

蓝柏异父异母的弟弟,是那时跌入谷底的他的,唯一的财产。

也是他唯一一把想要珍藏、却又不得不挥出的剑。

“会很累吗?”易晚说。

蓝桦点了点头。

“有时候我六点下课,他过来接我,带我去剧场。我凌晨一点从剧场里出来,他就在剧场外面。十二点之前,他旁边的快餐店里用电脑处理公务。十二点后,快餐店关门了。他就在外面等。S市冬天很冷,海风很大。他就站在外面,一直等。”蓝桦说。

努力没有让蓝光的境况好起来。

在黑暗森林里,弱小是原罪。敲诈与勒索始终如影随形。

即使如此,他们也缓慢地、一点点地取回了属于他们的东西。办公楼重新充盈起来,新的出租房放下了他们从老房子里带回的行李——兄弟俩不用睡办公室了。

蓝柏说:“属于我们的东西,我都会一件件拿回来。”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沉默了。蓝柏学会了笑,只是那笑容在蓝桦的眼里,比过去少年的沉默还要冰冷。

取回东西是有代价的。

譬如蓝桦的健康。

蓝桦病倒了。在他十七岁那年。流鼻血,进医院……他从洁白的病床上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坐在病床边的蓝柏。

蓝柏看着他,像是好几夜没睡了。蓝桦想要去拉他的手,可惜没有力气。

还好,病情没有恶化到最严重那一步。蓝桦在一个月后便申请出院,蓝柏强行让他在医院里多住两个月。

蓝桦说:“这一个月里我错过了很多通告。”

蓝柏只是看着他,道:“我们从今以后,不能再做笨蛋了。”

埋头死干是没有出路的。关于这一点,在弱肉强食的地狱里打滚了几年的蓝柏比谁还明白。

蓝桦不能再沦为他斩鬼的剑——即使蓝桦心甘情愿。

蓝桦身体还是不舒服。他只清醒了一会儿,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前他能感觉到蓝柏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就像他们过去时常做的那样。蓝桦在办公室里睡沙发,蓝柏在办公室里打地铺。蓝桦因压力做噩梦惊醒时,蓝柏总会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像是噩梦生活里的安慰剂一样。

可这次还有另一样东西落在了他的唇间。很轻很淡,稍纵即逝。

让人不清楚那是一个情难自禁的吻,还是一个告别。

蓝柏不准蓝桦出院。蓝桦只能在医院里无所事事,每天躺在病床上看月亮和太阳。日升月落,日复一日,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他身边的细节在发生改变。

蓝柏买来给他的水果里多了莲雾和蛇果——这是蓝桦小时候喜欢吃,如今他们却不舍得买的。蓝柏穿的西装越来越笔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握着蓝桦的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除此之外,有一次,来探望蓝桦的人中多了一个蓝柏的新朋友。那人身材修长,带着鸭舌帽和墨镜,看上去很像一个最近出道即爆火的歌星。

“你就是蓝桦?”那人说。

不知怎的,从看他第一眼开始,蓝桦就对他充满了戒备——这种戒备几乎是非理性和本能的。

因为进来给鲜花换水的护士也在偷偷地看这个人,眼里写满了“这个人好帅”。

那个人对蓝桦的敌视倒是不以为意,只是道:“原来他是和你……哈哈,有意思。”

“你到底是谁?”蓝桦说。

打断这场对话的居然是蓝柏。蓝柏像一阵疾风,急匆匆地从病房门口卷入——身上不整齐的装束能说明,他是匆匆赶到这里来的。

蓝桦能看出蓝柏对这个人的尊敬、恐惧与戒备。

“……你来这里干什么?”

“考察合作对象。”

那是蓝柏和那人出去后,在蓝桦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段对话。

蓝桦再次回到蓝光娱乐时简直被吓了一跳。

窗明几净的办公楼,人来人往的走廊……和三个月前他离开时,蓝光娱乐几乎是变了一个样。与其说是复兴,不如说是已经全面超越了过去。

蓝桦看着身边的俊男美女们——他们中的每一个,放到外面去都是数一数二的有“星味”。

可或许是由于艺术家极度敏感的“天性”,蓝桦隐隐觉得这个场景让他感到恐惧。

无论是那白裙女星恰到好处的笑容。

还是那摇滚青年嘴角恰到好处下撇的弧度。

这次出院蓝柏没来接他。来接他的,是一个陌生的女秘书。

“您在这里等一会儿蓝总。”女秘书说。

女秘书带他到办公室坐下。外面陌生的环境让蓝桦感到紧张,熟悉的陈设终于让蓝桦有了种“回到家”的感觉。

蓝柏似乎很忙,很久也没来见他。蓝桦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时是在午夜。睁开眼时,他看见一只手从他的面前收回。

手的主人似乎是想在他睡着时……从天道那里偷来一点时间,去抚摸他的脸。

蓝桦和站在他面前的蓝柏对视,一开始有点怔,后来是有点怒火。

“为什么不来医院接我?”他说。

“在办公室里睡不好。你既然醒了,一会儿让秘书把你载回家去吧。”蓝柏若无其事地从他身前走开,“是槐北路32号。我们以前的家——我把它买回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蓝桦不依不饶。

蓝柏依旧没说话。这激起了蓝桦的怒火。蓝桦说:“这几个月你都在搞什么鬼?蓝光变了个模样,你也整天不来医院……你说话啊!”

无论他说什么,蓝柏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看见蓝柏在打电话叫秘书,蓝桦怒火更甚了。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去抢蓝柏的手机……

办公室深处传来一声轻笑。

黑暗里还有人在这里!

蓝桦错愕地回过头去,在一片暗影中看见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身影双手交叉,支着下巴,似乎已经看了他们很久。

蓝桦的头皮炸开了。

“你是谁?在哪里装神弄鬼做什么?”他说。

蓝桦吼得很大声,从未有过的尖锐,像是想用自己的气势将那人彻底驱逐出境……这不是蓝桦一贯会有的反应。那时的他旁人眼里,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少年。可这次的尖锐就像出自某种预感似的。

那种预感是:这个人的存在,会把他曾经拥有的一切颠覆得天翻地覆。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了抬苍白的下巴,语气讥诮:“喂,你还没有告诉你弟弟?”

蓝桦:“告诉我什么?”

不安,恐惧,绝望感越来越浓郁……蓝柏越过他盯着那个人,似乎在和他的目光在空中对抗。

终于,蓝柏低下头。

他拉开电脑椅,让蓝桦坐在对面。电脑屏幕的光莹莹地照着蓝柏的眼,像是倒映在眼里的幽幽的鬼火。

这样的场景让蓝桦觉得害怕。

有什么东西要被打破了。

有什么东西要被打破了。

“蓝桦。”蓝柏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还记得我们父母的死吗?”

蓝桦咽下了一口口水。

“他们是被人谋杀的。”蓝柏说。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蓝桦异常震慑。他颤抖地问:“那不是一场意外事故吗?是谁谋杀的他们?”

“文殊嵘。”

蓝柏吐出了一个让蓝桦根本不曾预料到的人名。

“不,不会是他。文叔叔在出事后,是唯一一个还帮我们还了钱的人。而且,他现在去了其他公司,也还一直在向我们介绍资源和机会……”蓝桦说,“不会是他……”

“文殊嵘和蓝光娱乐签了十年约。十年约到期,皇冠娱乐想要挖他,在皇冠娱乐,文殊嵘也会有更好的发展。可情感阻碍了他——文殊嵘是知恩图报人设。因为文殊嵘拥有的这份人设,他不可能不和对他有恩的蓝光娱乐继续续约。因此,蓝光娱乐成了他的阻碍。为了让剧情继续下去,蓝光娱乐只能出意外。从而,文殊嵘就能自然而然地解约。”蓝柏说,“同时,他出钱资助我们,这样就能圆好他‘知恩图报’的人设。文殊嵘是凶手,即使他自己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蓝桦懵了:“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感到害怕,越来越害怕,像是千万只蚂蚁咬住了他,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可蓝柏还在说:“……这是我们对他的命运做出的、命中注定的让步。”

“我们回家吧!”蓝桦突然说,“我们回家吧哥,天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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