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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主角攻受的室友 第76节

“谁说他会死了?”一道女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没穿白大褂,脖子上架着U形枕,似乎刚出差回来。

“门医生!”护士们却全都叫了起来,肉眼可见地欣喜。

“愣着干什么,”女人很大声,语气犀利地吩咐,“快把患者送去手术室!”

白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过去:“医生,我爸爸他……”

“病例我看过了,”女人垂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却坚定,“放心,他死不了。”

第45章

“哎哎, 门医生,”另一个年轻的医生追了过来,埋怨道,“都说了, 不能对患者说这种绝对的话啊!”

“别废话了, 快过来给我做一助!”

对话的声音逐渐远去,手术室大门开了又合, 白念坐在门外的长椅上, 缓缓把脸颊埋进掌心。

走廊灯光亮起,落在白念后颈凸起的脊椎让。

一扇门, 隔着生与死。

严时律坐在白念身旁,静静地陪他等待结局。

没过多久,方竞走了过来,提醒道:“去吃午饭吧, 手术还要很久。”

白念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方竞叹了口气, 对严时律使了个眼色。

“白念, ”严时律拍了拍他胳膊,缓声道,“3点了, 先去吃午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等你爸爸做完手术。”

吃饭……

等爸爸做完手术出来……

白念仰起头,几乎是呆滞地点头:“好, 我去吃饭。”

严时律说得对,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了。

方竞点点头:“去吧, 我先替你守着。”

白念和严时律一起离开手术室, 医院食堂已经停了, 他们去外面便利店,随便买了一些食物果腹。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严时律掏出看了一眼,是张黎阳在群里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说下午还有和投资人的会议。

严时律低头打字:有事,不能确定时间,你们直接谈,不用管我和白念。

处理完这边的消息,严时律抬起头,恰好看到白念夹了串东西放进嘴里。

严时律本来没注意,直到他看清了那串东西,圆圆的,长满了绿色的小疙瘩——一大串新鲜的藤椒。

这是便利店新推出的藤椒口味关东煮,每一杯,都会给客人放上一串新鲜的藤椒作为装饰。

他一时不查,没想到白念竟然把藤椒吃了下去。

“你怎么连藤椒都吃了?”严时律扯了两张纸巾递给白念,“快吐了,不然你会难受的。”

“藤椒?”白念愣了愣,有些茫然,“对不起,我没吃出来。”

竟然连藤椒都没有吃出来……

严时律动作一滞,心头隐隐有些发堵。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默默陪白念吃完了这一餐。

饭后,他们回到医院,和方竞一起等在手术室外。

手术大门紧闭,白念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这些年里,我一直在和爸爸作对。”

方竞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严时律却抬手拦了一下,缓缓摇头。

白念陷入了回忆中,自顾自地说着:“高一时,他让我从美术生转为文化生,我表面上同意了,但心里却一直没有放弃画画。”

“高二下学期,我文化成绩遇到瓶颈,爸爸又建议我以美术生的身份考A大。当时我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在沾沾自喜。我在心里对爸爸说:看吧,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最后我还是要学画画。”

“大一时,爸爸就让我转专业学经济学,我一直拖,一直拖到了大二下学期。我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我以为自己在这场斗争中胜利了,却不曾想到……”

“我之前明明答应了妈妈,以后要好好照顾爸爸。”白念的声音逐渐低沉,压抑的声音自掌心里传来,“可我只顾着和他吵架,一次又一次的让他伤心,就连他病得这么重,我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方竞别过脸,兀地红了眼眶。

严时律握住白念颤抖的掌心,沉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你是你父母的孩子,但并不是他们的附庸。”严时律

看着他,声音缓慢而坚定,“这些年里,你满足了你父亲对你的期待,同时也努力守护了自己的梦想。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何况,子女与家长产生矛盾很正常。但至少现在,你还认认真真地守在他病房外,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

白念仰头看向严时律,他想说些什么作为回应,但张嘴却发不出声。

他眨动眼皮,眼睛却一片干涩。

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白念垂下眼帘,他对自己的凌迟还没有结束。

他又想起了春节时……

寒假放了足足30天,他却只在家呆了一周,而其中与白文浩见面的时间,竟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

白念回想起了那次短暂会面中,白文浩苍白的脸色。爸爸明明早就生病了,他却只顾着画画,一点都没注意……

白念低着头,无边的愧疚几乎把他拉入深渊。

“白念。”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白念仰起头,看到方竞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交给他:“这是方院长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手术失败,就把这个交给你。”

手术失败?白念兀地睁大了眼。

“当然,我不是说现在手术就失败了,”方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现在是时候给你看了。”

白念抬头看了严时律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爸爸留给他的信?

白念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是白文浩的字迹,还能闻到墨水的油墨香。

“念念好,展信佳:

很抱歉,最后以这种方式与你道别。请原谅你这个失败的父亲吧。

时光易逝,转瞬已是二十余载。你出生那日,我至今却仍历历在目。

那时你只有巴掌大,红通通、皱巴巴,来到这个世上还未曾哭,就开始对我笑。吾心欢喜,却因为害怕弄伤你,迟迟不敢接近。

直到次日,你在睡梦中抓住了我的手指。那是我第一次抱你。

我和爱人念你已久,因此为你取名白念。

我与你母亲皆是任性、天真之人,一心钻研学术,不通人情世故,且家境清贫,仅靠着大学微薄的工资过活,养育着你。幸而你从小乖巧懂事,不贪名利。若无意外,我们生活也算圆满。

可惜你母亲在五年前罹患癌症,我多方求助依旧无门,后听闻国外有一医生,专攻此疑难杂症。但路程颠簸,价格不菲,我花光了所有积蓄,亦祈求亲朋相助,依旧无解。

前半生,我活得恣意盎然,视金钱如粪土。我拒绝企业丰厚年薪,选择与书香作伴。爱人在侧,爱子在怀,我曾以为我此生无憾。

直到我亲手把你母亲下葬。

我这才憾然察觉,一个人追求理想固然值得钦佩,但人活于世,也难免要为财米油盐所累。

随后,我辞了大学的工作下海经商,略有辛苦,但成果尚可。可惜我忙于工作,忽视了对你的陪伴。等我回神才得知,我们的关系已经一天天疏远。此为我人生第二憾。

我不能满足你感情上的需求,只得把希望寄托于,给你提供更好的物质支持。

我为你成立了一项信托基金,规模不大,但足够保你生活无忧。待我死后,方秘书和律师会替我处理相关事宜。你也可以继续学习油画,不会再被生活所累。

第三憾,我明知你喜爱画画,却以为你好的名义,一意孤行地强迫你学习经济学。

幸而你一心向志,不被外界所累。我才能看到那个独当一面,光彩夺目的你。

父亲以你为荣。

最后,我还有

一愿。

待我死后,请你把我安葬在谢央墓旁。墓地已备好,墓旁有一株桐树,每到清明时节,白色繁花便落满坟头。

吾妻甚喜。

拙墨有限,不尽欲言。

望吾儿安好。

——白文浩,写于S市,20xx年3月8日”

白念一字一句读下来,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

当他读到最后那一句,终于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眼泪从眼中滚落,湿了信纸。

自从妈妈去世后,白文浩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整天就只知道赚钱。当初白念还以为爸爸变了,原来是这样……

白念从来不知道,爸爸竟然有这么多难处。

原来他从大学辞职,不是因为爱钱,而是因为当初没有足够的收入给妈妈治病,不想此类的事情再发生。

原来爸爸不愿自己以画画为生,也不是觉得孩子是个穷画家让他没面子,而是真的担心他未来会为生活所苦。

爸爸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儿的和他吵架,生气,不理解他……

更多的眼泪落了下来,晕染了纸上的笔记。

白念不敢再哭,连忙用手背擦掉眼泪。然而眼睛就像是漏了水的水龙头,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努力让自己停下来,然而却发出一阵抽噎。

“别忍着,”严时律用纸巾帮他泪,轻轻把他揽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白念再也忍不住,在严时律怀中失声痛哭。

白念哭了很久,最后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就继续坐在椅子上,哭得通红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一直等到傍晚,手术室终于打开。

白念蹭一下站了起来:“医生,我爸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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