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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能再靠近一点吗 第4节

每次看到云缓,云煜总是爱答不理的,往往无视云缓直接过去了。

云缓以为今天同样是如此。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云煜居然一脸苍白的在云缓的面前停了下来:“小七?”

云缓觉得惊讶,他上下打量了云煜几眼:“五哥,你生病了?”

云煜目光复杂:“你刚刚去看谁了?”

“谁都没有看。”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个麻烦,云缓不想告诉云煜太多事情,“五哥,你来这边做什么?”

“我来骑马。”云煜道,“下午想出去转转。”

“这是储存草料的地方。”云缓怀疑云煜是不是发烧将脑子给烧坏了,不然一向聪明的他怎么可能走错路,“马棚在相反的反向。”

云煜转身朝着马棚的方向走去了。

他昨天和几个朋友花天酒地玩到了很晚,所以今天起床有点迟了。

有可能是昨天喝酒太多喝糊涂了,但云煜感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过去二十年里,云煜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们凛王府转的,原来并非如此,这个世界或许是一本书,但主角绝对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对方夺权路上的障碍。

这样逍遥自在的生活,他们最多再享受七八年,之后会被流放到满是毒瘴的不毛之地,受尽一切苦楚。

云煜现在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各种毒虫咬得溃烂红肿,他想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但是,在没有天子准许的情况下,他们所有人这辈子都无法离开。

而且,流放已经是一种恩赐了,有更多的人正承受着天子赐予的更痛苦的折磨。

坐在皇位的那个人,其实不能称作是人,而是一把淬了毒的兵器,是一个思维缜密又丧心病狂的疯子,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干着最残忍血腥的事情。

这个人现在就在某一间干草棚里,从权势滔天到坠入泥淖,正处于人生中的低谷。

云煜认真思考了一下。

此时太子连锋被忠心耿耿的下属安排了凛王府中,凛王府虽然危险,但皇帝的手伸不到这里,府上并没有皇帝的眼线。

只要太子连锋能在凛王府活下去,他便能安稳潜伏一段时间。

但是,连锋不知道的是,凛王府上的公子哥儿个个都是残忍贪玩之人,他被送到这里没有几天,便被二公子云永泰当成人肉靶子,差点被云永泰杀死。

就在这个时候,府上的小公子云缓出来解围。

因为连锋心情不佳,云缓虽然帮助了他,他却对云缓嗤之以鼻,把云缓当成一个性格娇纵的漂亮蠢货,并且认为云缓现在救他是为了日后用其他方法折磨他。

云煜知道,连锋在日后的岁月里怀念云缓仅仅因为云缓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过他。

最重要的不是云缓,而是帮他的那个人。

如果现在出手相助的人是云煜,那么连锋将来感激的人便是他云煜,被扶上后位的也是他云煜。

云缓命薄福浅,他是注定要在今年冬天离世的。

现在是二三月份,活过春夏秋,等到冬天云缓便不在人世了。

云煜回身看了一眼云缓。

不得不说云缓出落得十分漂亮,并非貌若好女那种漂亮,他的五官身形丝毫不像南风馆里矫揉造作的小倌儿,而是明净纯粹,带着些许与府中风气格格不入的天真与贵气。

无论是漆黑如墨染的发色,还是月团新碾般的肤色,抑或是那双永远温柔含笑的眸子,都给人一种勾魂夺魄的美感。

云煜知道,一旦自己出手帮了连锋,那连锋便和云缓没有任何牵扯了。

他这个弟弟素来心善——可笑的心善,这辈子连只兔子都没有宰过,府上如果有什么下人因为不小心弄碎了碗筷被打杀,云缓肯定是唯一一个出来求情的。

往后再退几十年,府上的下人能被称作人么?凛州没有并入麒朝之前,这些下人就是牲口般的奴隶,将眼泪留给这些奴隶,在所有人看来都很可笑。

云缓帮助不是因为连锋是连锋,更不知道连锋以后会坐上皇位,他帮助连锋只是因为连锋恰好出现在他能够看得到的地方,又恰恰好处在可怜的境地,再恰恰好不知道连锋本质的冷血与残忍。

就算连锋坐上皇位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云缓活不过这一年四季,以后的荣华富贵通通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云煜若帮助了连锋,云缓自然不用出手了,两人之间不会有任何瓜葛,莫说有缘无份,他们连这点缘都要灰飞烟灭。

或许之后对所有人而言,云缓不过一阵风,经过时只在湖面留下一点点涟漪,除此之外什么都留不下来,几年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梦到的剧情里将云缓称作什么来着?云煜思考了一阵,对了,是白月光。

但这次恐怕不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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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云缓洗过澡后趴在床上,他的头发被擦得不再滴水,为了防止衣物被湿气侵染,云缓在自己的后背上垫了一块很吸水的毯子。

他托着下巴,脑海里却止不住的回想那个叫做公仪镝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云缓和公仪镝只见过一面,却觉得对方格外不同。和公仪镝相处会让他觉得温暖放松,就像回到了原有的世界,和自己那些友好的小伙伴们在一起。

“淡竹,”云缓喊了一声,“你进来。”

淡竹听到云缓的声音之后,赶紧从外面走了进来:“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云缓其实有点饿了。

他正在长身体,而且平时本来就是只吃不胖的体质,所以平常特别喜欢各种好吃的零食。

淡竹听到云缓叫他,以为云缓是让自己吩咐厨房做点好吃的东西过来。

但今天却不一样。

云缓道:“淡竹,你去打听一下那个叫公仪镝的人,看看他是什么来历。我想了解一下他。”

淡竹疑惑的道:“今天公子带来疗伤的男人?”

云缓点点头。

淡竹更加疑惑了:“公子,你打听他做什么?他不是咱们府上的人,听说是戴罪之身,咱们不要打听了,免得沾了晦气。”

云缓假装生气重重拍了一下枕头:“我就要打听。”

这边睡觉的枕头大多数都是硬枕头,云缓更加喜欢软枕,所以之前都是软枕。

但是——王妃前段时间新得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漆木枕,她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自己孩子,所以火速让云缓把软枕换成了她送来的漆木枕。

一巴掌拍在木枕上,说完全不痛那肯定是骗人的。

淡竹见云缓的态度如此坚决,赶紧道:“好吧,公子,我现在就去打听,您不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体。”

等淡竹离开之后,云缓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果不其然手心一片通红,云缓每次疼痛都容易掉眼泪,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忍都忍不住。

这具身体不仅长得和他从前的身体一模一样,就连体质也很相似。

木头做的枕头确实不舒服,云缓翻墙倒柜把自己的软枕头找到放在床上,再把这个又高又沉又硬的漆木枕头锁进了柜子里。

果然,枕头还是软绵绵的最好用了。

云缓顾不上头发没有干透,他把脸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不一会儿就完全睡着了。

过了几天,早上,云缓无精打采的从淡竹的手中接过帕子擦脸。

淡竹对云缓道:“公子,我已经打听到那个公仪镝的来历了。”

云缓瞬间来了兴趣:“哦?”

淡竹把他打听到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云缓:“公仪镝虽然姓公仪,但他和太子没有太多关系,只是同一个家族的,血缘关系已经很淡了,按理说不该拿他问罪。”

据淡竹打听,公仪镝的祖父和太子的外祖父是堂兄弟。

从祖父一辈起就只是堂兄弟,且兄弟十几个发展各不相同,他们的后代各自组建家庭慢慢断绝了来往,现在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九族之外。

说起来,公仪镝一家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纯属无妄之灾。

当今皇帝性情多疑且残忍,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公仪一族在这几个月里被他杀了数千人,据说就连太子身边的侍卫、太监、宫女也都被赶尽杀绝了。

云缓实在不理解这个朝代的当权者。身为皇帝做事这么残忍不择手段,难道就没有大臣劝一劝吗?

来个起义者推翻这暴君也是一件好事啊。

云缓忍不住道:“皇帝是打算把天底下所有姓公仪的都赶尽杀绝吗?”

淡竹叹了一口气:“据说是因为太子诡计多端。虽然皇帝亲眼见到了太子的头颅,仍旧担心对方并没有死,还会卷土重来。公仪一族是太子最大的助力,把他们的人斩草除根了,就算太子没有死,以后也没有任何援助。”

云缓对这些勾心斗角打打杀杀的事情并不精通。

如果让云缓去当皇帝,他肯定不舍得杀害自己的亲人。

早膳已经送来了,云缓坐在餐桌前:“皇帝既然拿到了太子的头颅,为什么还会觉得太子没有死?难道太子身边有很多会易容的人?”

“易容我不晓得,但太子身边的能人异士非常多,这些人都对他忠心耿耿。”

淡竹对太子是充满仰慕的。

在麒朝,任何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都不可能不敬佩太子连锋。

皇帝多年来迟迟不立太子,连锋的太子之位是他亲自打下来的。

“太子十四岁便被封王,他不是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十七岁时带兵灭了言牧族,夺回了麒朝的百姓和城池。征讨言牧族时共打了三次战役,每一次都取胜了,得胜归来之后,朝中对太子一片赞扬,陛下不得不封他为太子。”

云缓咬着汤匙,认认真真的听淡竹讲着太子的功绩。

“前两年东南经常有海寇上岸抢劫百姓,东南的官兵腐败,私下里与海寇及土匪都有勾结,导致民不聊生。太子殿下过去之后操练水军,这群人通通被杀,海寇的几十条船都被一把火烧了,这些年来,王公贵族里很少有太子这般能征善战的了。”

云缓道:“听起来确实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

可能天妒英才,皇帝担心太子功高盖主威胁自己的地位,所以才想方设法除掉了太子吧。

听淡竹讲话的间隙,云缓一口一口把桌子上的早膳全部吃光了,其中包括一碗甜甜的红糖小米粥,一碟爽口的青翠小菜,三块山药糕,一碟蘑菇馅儿的饺子。

淡竹目瞪口呆:“公子,您早上是不是吃太多了……”

淡竹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云缓在吃这么多东西的时候居然能既不长高也不变胖,永远都是这么清瘦的身形。

云缓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勉强说得上是个病人。既然是病人么,就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

活着就要好好吃饭。他的体质可是非常容易死人的,死了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任何想吃的东西了。

淡竹担心云缓会积食,万一云缓生病了,王妃那边肯定饶不了他们。

“公子,您要不去外边散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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