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 第37节
他抱着厚厚一叠书慢吞吞经过,一抬眼,便能瞧见他敌手绞尽脑汁大呼小叫,他却懒懒散散倚在窗边,无忧无虑,只盯着窗边一枝春杏发怔。
人说:“卫二,你怎的又走神了。”
他说:“你又赢不来我。”
那人便怒道:“王八蛋,谁说我赢不来你,等我想出惊世一步好棋,立时绝地反击。”
卫瓒便笑一声:“那你先想着,我去跟他们玩会儿球。”
何其令人生厌。
可再抬头,眼前却是卫瓒垂着眸,神色莫测,拈着他的发,慢悠悠说。
“折春,我给过他机会,他若不接我的信函,我不会动手。”
“他那夜不去那宅子,我便也不会动手。”
沈鸢却盯着他问:“你不是误打误撞知道的,而是有意引诱他去的。”
卫瓒说:“是。”
眸中似有绵绵阴云,雷鸣其间。
沈鸢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儿。
只是抿紧了嘴唇,正欲再问,却冷不防整个人都被拉进了卫瓒的怀里。
是他不断逃避的暖意,干脆利落地将他包裹了起来。
他的眸子微微圆睁,脑海原本转着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下意识喊了一声:“卫瓒!”
隔着一层布料,甚至能感知到卫瓒的体温,听见卫瓒落在他耳畔的呼吸声。
这时才晓得,原来那手臂搭一下、隔着被子的距离,似乎算不得是亲近。
却听见卫瓒笑了笑,说:“折春,你问得有些多了。”
沈鸢不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
隔了许久。
他极轻极慢地,攥紧了卫瓒的衣袖。
——他并不是在心疼他。
只是卫瓒曾喊过他几声“哥哥”。
他便仿佛也真的与他有了怪异的联系,教他在怀疑和试探之外,多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情绪。
他低垂着眉眼,当然也瞧不见卫瓒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小侯爷的胸膛起伏幅度渐渐大了,伸出手在他背后迟疑了许久,才慢慢放了下去。
沈鸢的身体先于头脑,颤抖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卫瓒的手掌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衫,在顺着脊椎缓缓向上。
如同在安抚小动物一般的举止,却因着极为缓慢,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到肩颈一代附近,停了下来。沈鸢后肩上那一颗淡淡的痣,在随着紧绷的脊背起伏。
沈鸢正欲抬头询问,却是猛地一痛。
却是整个人捂着后肩,如活鱼一般弹了起来。
卫瓒竟是在他那痣上,弹脑壳似的弹了一下。
见沈鸢看过去,卫瓒自己揉了揉耳根,露出几分顽劣的神色来。
——沈鸢就没见过这么混账的一个人。
开口时面色通红,险些牙齿打了舌头,却是恨得厉害:“卫瓒!”
卫瓒轻轻咳嗽了一声,笑说:“我刚想起来,你带着病出来劫我,我还没跟你算过账。”
沈鸢气得话都要说不利索了,一瞬间冒出一万句刻薄话来,诸如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找我算账。
最后却是抄起枕头,就砸在了他脸上。
卫瓒却是一点儿都不恼,枕着自己的手臂,在灯火下笑吟吟地瞧他。
甚至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枕头,叫他回去接着睡。
“说好了的事,你不会不认吧?”
卫瓒盯着他问。
他后肩还疼着,咬着牙瞪他良久。
他恨恨地躺了回去,这次仰面冲着天,将弱点死死压在身下,便闻听了卫瓒了然一声的笑。
他自当自己是死了,这王八蛋爱怎样怎样。
这回卫瓒没抱过来,却是喊了他一声:“折春。”
沈鸢对自己说,他死了。听不见。
却听见卫瓒犹豫着,开口问:“是不是没人教你……那方面的事?”
沈鸢抬了抬眼皮,说:“哪方面?”
卫瓒又犹犹豫豫,竟也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时候:“……就是夜里那方面的事,当然……白天也不是不行。”
京中的公子少爷,只要想知道,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只是沈鸢这情况太特殊,体弱多病本就容易寡欲,打来了京城也没什么亲近的男性友人,身边儿亲近的,更是只有知雪照霜两个未婚的小姑娘。
沈鸢淡淡说:“阴阳交合?”
“我在国子学学过。”
卫瓒噎了一下,半晌才干巴巴说:“国子学那个,学得浅。”
国子学那课卫瓒也听过,是个老头儿讲的。
干巴巴讲周公之礼,莫说什么闺房之乐了,那些事都讲得一点滋味都没有。
而且动辄讲规矩,讲礼法,多少日与妻一同房,多少日与妾一同房,房前须如何筹备,事后须如何洗沐,活似根半截入土的老木头一般。
他们这帮混账学生背地里都当笑话讲,说这老头是不是上床前得焚香沐浴,跟他夫人对着砰砰磕响头。
谁知竟有沈鸢这么个好学生。
那他梦里那些下流心思,岂不是也要加上砰砰磕头的环节。
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却不想,听沈鸢阴阳怪气说:“小侯爷比我小两岁,倒是已学得很深了。”
卫瓒顿时一惊,连忙说:“我……也没多深。”
沈鸢嗤笑一声,说:“那倒来嘲笑我,我还以为小侯爷是身经百战了呢。”
卫瓒跟他说不清。
总不能说自己没吃过猪肉,但见识过的猪能画一张万猪奔腾图。
再往深里头说,只怕这一夜就要更难熬了。
半晌只得含恨说一句:“算了。”
“你就当我没问。”
又捂着眼睛在床上郁结了好一会儿。
隔了一会儿,说:“沈鸢,你朝我这边儿。”
沈鸢没好气说,你又要干嘛?
他便捞起沈鸢的膝,将沈鸢小腿抱进怀里。
果真脚踝以下冰凉一片。
他说:“睡吧。”
“我替你暖一会儿。”
沈鸢怔了许久,才闭上眼睛,
自当没听见自己的心脏乱跳。
第31章
窗外雨疏风骤,这一觉两人却都睡得很沉。
卫瓒醒的时候,却是药香满怀。
沈鸢已让他拉进怀里,维持着夜里的姿势,瓷玉一样的人,呼吸间一起一伏,睡得静谧又乖巧。
饶他不是在意颜色的人,如今也时而让沈鸢蛊惑了去。
缓了好一阵子,才能起床去见人。
临出门去,瞧了好几眼。
出了门,便见知雪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卷儿毡子来,费了好大的力气,就要往屋顶上爬。
问了才晓得,道是这屋子年久失修,昨夜漏了雨,滴滴答答,惹得两个小姑娘一宿没睡好。
他便接过毡子道:“我去铺。”
便上房顶去将毡子铺开。
知雪道了声谢,揉着眼皮说:“这房子也太旧了,昨儿风大,窗框让风吹得一阵一阵响。”
他随口道:“怎的买了这一间。”
知雪道:“还不是图便宜么,京城宅子贵着呢,只是公子又说,迟早要搬出来住,怕到时候反而没有合适的了……”
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他,便噤了声了。
卫瓒挑了挑眉问:“怎的,你们公子怕我欺侮他?”
知雪不欲多说,含含糊糊道:“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