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将军掳走之后 第200节
张良栋的老脸顿时臊得通红。
过了很久,他才缓过了神。张良栋苦笑着想,百姓们如此表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蓟县十万百姓的请愿,不管有没有刘骥辛等人的手笔,但至少代表着百姓们都是愿意看元里登基的。
大势所趋,真的是大势所趋。
张良栋深一步浅一步离开,只觉得自己走的这一步步都极为疲惫。
他喃喃道:“如此大事,欧阳廷却没有丝毫异动,想必在天子跟着元里回来幽州的时候,他就同意了吧……真没想到啊,欧阳廷竟然会同意元里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说罢,他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沧桑地道:“欧阳廷都觉得这是对的吗?那终究……终究是我错了?”
他殷切地看向左右两侧的弟子,希望弟子们告诉他一个否定的答案。但弟子们触及他的目光时,却一个快速的低下了头,另一个呐呐地说不出来话。
张良栋呼吸一窒,他颓废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张良栋没再来寻天子。
天子大喜过望,他立刻开始写禅位旨意,就怕慢上一天,还会有张良栋这样的人妄图来教他读书识字,打扰他享受玩乐。
周延八年八月十六,天子写下诏书和圣旨,言明自己能力不足,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退位,禅位给闻公国主君元里。
在诏书和圣旨之中,天子退位的决心非同一般,话里话外满是期待,更是用仅有的文化使劲把元里夸出了花,甚至写出了“若闻公不应,朕日夜难眠,痛哭流涕,身心死如一半”这种肉麻至极的话。
诏书和圣旨一下,大势所趋便无人可以阻止。各地出现的祥瑞更加繁多,四方激动的来信几乎要将元里淹没。
百姓们在元里府门前请愿,跪求元里接受圣旨,顺应天意成为新朝皇帝。
所有人都在等着禅位仪式和开国大典,都在热烈地期盼着新朝正式诞生的那一天。
但越是临近成功,元里越是耐心十足。他遵守着辞让的礼仪,婉言拒绝了天子。
天子自然也知道这个规矩,他的热情没有半点被打击,紧接着又下发了第二次诏书和圣旨。
一直到周延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辞让的礼仪,终于正式走完了。
这一日,大雪纷飞。
元里披着斗篷,和楚贺潮匆匆来到了元府。
斗篷上满是厚厚白雪,仆人连忙上前为他们两解下斗篷,又送上两杯热茶。
陈氏心疼地擦过元里头上的落雪,“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不就行了?这大雪日冷得很,你也不怕冻出毛病!”
元颂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和楚贺潮,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他叹了口气,低声吩咐仆人再端上来一个火盆。
元里抬头冲着陈氏笑了笑,又偷偷拽了拽楚贺潮背后的衣服,让楚贺潮分散母亲的注意力。楚贺潮故意不出声,等元里急得转过头瞪了他一眼之后,他才配合地咳了一声,嘴角勾起道:“夫人放心,我们来之前就喝过了一碗姜汤,我也看着他穿了不少御寒衣物。”
“那真是辛苦将军了,”陈氏也看向楚贺潮,关切地问道,“将军可多穿了衣物?”
“他也穿了,”元里笑眯眯地抢先回道,“娘,你就别担心我们了。”
陈氏连声说好,等众人坐在位上后,她才疑惑地问:“这般天气,你们冒雪赶来所为何事?”
元里捧起热茶喝了一口,在元颂和陈氏的疑惑的眼神之中笑了起来,他忽然生起了逗弄父母的恶趣味,故意语气平淡地道:“哦,儿子就是来告诉你们,儿子准备当皇帝了。您两位以后便是太上皇和太后,开国大典和禅位仪式将在洛阳举办,我来问问您二位是否要与我一起前往洛阳。若你们不愿意也不要紧,儿子也只会在洛阳皇宫住上几年,等到幽州蓟县的宫殿建好之后,我将会迁都蓟县,重新回来这里。”!
第187章 正文完
元里的话刚说到一半,元颂和陈氏已经呆住了。
他们……他们要做太上皇和太后了?
元里要做皇帝了?!
元颂双手不由发抖,手里的热茶顿时洒了一半。
他脸色涨得通红,呼吸急促,“你、你你真要当皇帝?”
元里含笑点头。
元颂浑身瘫在了椅子上。
遥想数年之前,他借着儿子的光被先帝封为关内侯的时候,元颂以为那就是极限了,当初能封侯就是祖坟冒青烟。
先帝要为元里赐字时,他想的还是不能让元里被先帝赐字,否则乱世之中,北周万一当真被他人推翻,他儿子元里只会惹得他人不喜厌恶。
元颂从来就没想过,元里竟然才是推翻北周政权的哪一个……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他们家竟然出了个皇帝?
他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县令,都一跃成为太上皇了!
元颂又是激动又是飘虚,差点撅了过去。等不敢置信过后,他便是热泪盈眶。
嘴皮子哆嗦着,双腿也哆嗦着。元颂乱七八糟地想着,族长,您没白死,元里竟然成皇帝了,元楼元单成开国功臣了,他们家以后就是皇亲国戚!
陈氏也是头晕眼花,她喃喃地扶住额头,不断重复,“我要做太后了?我真的要做太后了?我这……我没做过太后啊。”
见他们这样子,元里更觉得好笑,他安抚了父母亲几句,但他这会儿无论说什么都没法让元颂和陈氏平静下来,两个人已经兴奋到了极致。
元里又问了他们要不要去洛阳,这夫妻俩连忙点头,不带片刻犹豫。
这可是儿子的禅位仪式,以后儿子就是皇帝了,他们怎么能不去!
就算再老上十年,就算路途再遥远坎坷,他们爬也要爬过去,要亲眼见证那辉煌一幕!
元颂已经打算好了,等回到汝阳他就去开祠堂,去祭拜以往的列祖列宗们,告诉他们元家出个皇帝的大喜事。
两个人沉浸在激动之中,都顾不得和元里、楚贺潮说话。
元里索性偷偷带着楚贺潮离开了元府。
雪越来越大了。
下雪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化雪的时候冷,尤其他们俩刚刚喝了热茶姜汤,元里只觉得手心脚底还有些出汗。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积雪能够埋进整个脚踝。路边的枯树上也积着巴掌厚的白雪,风一吹便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元里和楚贺潮并肩走着,走了一段路后,楚贺潮握住了元里的手。
元里拽着楚贺潮去踩干净的雪,在雪地里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楚贺潮,示意楚贺潮也在旁边踩一下。
楚贺潮无情拒绝了,“我岁就不这么干了。”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元里的笑点,笑点本就很低的他顿时笑弯了腰,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楚贺潮熟练地扶住他,眉眼间点点无奈,“说说,我又哪里好笑了。”
元里笑趴在他身上,撑着楚贺潮有力的手臂道:“那我是不是就是元岁?”
“乐君,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楚贺潮捧着元里的脸亲了一口,张口咬了元里唇肉一下,叹息地道,“你分明是一岁都没到。”
元里:“……”
他气得顿时团起一个雪球扔在了楚贺潮身上。
楚贺潮挑眉坏笑,也团起雪球扔了回去。
元里敏锐地闪过,正想朝他挑衅一笑,另一团更大的雪球便精准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元里发誓,他绝对听到了楚贺潮的闷笑。
“……”
很好。
元里撸起袖子,冷笑地想,他的战意是被彻底勾起来了。
元里年龄小,他无论多大,在楚贺潮看来都仍是当初的少年,玩性很大,只是政务天下压住了元里的玩性而已。所以无论元里做什么,楚贺潮都乐得配合,他少年时也未曾这样玩乐,不得不说,楚贺潮其实也玩得很快乐。
但到底是冬日,楚贺潮率先叫了停。他蹲下身摸了摸元里的靴子,表皮已经被雪浸湿,楚贺潮怕再走下去元里整双鞋都会湿透,便背着元里往府里走。
元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候都有些难以想象。先前那暴躁狗脾气、疑心重重的楚贺潮,竟然会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细心到这种地步。
他的心软成了一汪水,元里乖乖环着楚贺潮的脖颈,蹭着自家男人的后背,“你怎么这么好。”
楚贺潮嘴边眼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他把元里往上颠颠,拖着媳妇屁股吓唬人道:“既然知道我好,那就多黏着点你男人。”
元里嘴角抽抽,
“你想让我怎么黏你?”
楚贺潮认真地想了想,心道要是你能趴我裤腰带上不松手就行了,嘴里道:“你自己想一想。”
元里收紧手臂,都想叹气了,“我现在还不够粘你吗?”
“不够,”楚贺潮懒散地道,“你最好连晚上睡觉都抱着我别撒手,趁我还在的时候,赶紧能黏就黏,老子以后死了,你想黏就黏不到了。”
元里一下子生气了,气得张口就死死咬住了楚贺潮的肩膀。
楚贺潮“嘶”了一声,双手还是稳稳地托住他,“疼!咬我干什么?”
背上的人松开了嘴,却不说话。
楚贺潮心里有些慌,试探地道:“乐君?”
元里还是不说话。
楚贺潮更加慌神,压低声音道:“媳妇,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
元里不吭声。
楚贺潮将他放下来,转过身和元里面对面,这才发现元里的眼睛竟然红了。
男人顿时后悔了起来,低声下气哄着,“别哭别哭,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元里看了他一会儿,目光移到了楚贺潮的头发上。
他仔细地从鬓角看到额角,从前头看到发尾,没有看到有一根白发时, 紧绷的心神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元里鼻音浓重, “你不老。”
“嗯,我不老,”楚贺潮附和着,“我正年轻力壮呢,每晚龙精虎猛,做得你都受不住,怎么能算老?”
元里皱眉,“你正经点。”
楚贺潮叹了口气,抬手抱住了元里,“我就是害怕,乐君。我怕等四十年之后,我会先你一步离开。我舍不得你,也怕你难受。”
说着,楚贺潮已经提前忧心忡忡起来,他亲了亲元里的发丝,“如果我走了,你留下来被欺负了怎么办?我看不到也管不了,想要给你出气都做不到。”
他声音低低,裹着风雪,“我怕我帮不了你。”
他这话一说出去,元里心中酸涩得像是吃了十几个还没熟的青果子,眼泪都憋得难受,“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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