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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将军掳走之后 第188节

楚贺潮眉头挑了挑,淡淡地道:“怪不得叔父愿意给我如此多的助力。”

这一句话,却把周玉侃父子二人给说了个大红脸。

因为他们三人都清楚,楚明丰在朝堂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留下来的资产,绝对不止这一万士卒和只够一万士卒行军五个月的军饷。

事实也是如此,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楚明丰交给周玉侃的所有东西之中的十分之一罢了。

但剩下的东西要么就被他们父子二人用了,要么便是不舍得全部交给楚贺潮,毕竟这些东西对交州来说也极为重要,几乎是他们半个家底子。

他们原本不准备说出真相的,只是楚贺潮不好糊弄。此时这样一句心知肚明的话,还是让周玉侃父子备为不自在。

楚贺潮也并不准备挑明。

虽说东西是他兄长留给他的,但人最不能考验的便是人性。在利益之上,跟随楚贺潮数十年的军官都有可能背叛他,更何况是许久不见的周玉侃父子俩。

东西已经到了他们父子俩的手里,就不再是楚明丰的东西。他们能愿意还给楚贺潮一部分已经是良心残存,楚贺潮如今也不会因为这事和他们撕破脸皮。

楚贺潮面色不变,“还请叔父帮我立刻整理好兵力和粮草,迟则生变,我即日便会离开交州。”

交州刺史哪里还会托大,他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应道:“好、好。”

他顿了顿,低声道:“多谢贤侄体谅。”

楚贺潮站起身,对着交州刺史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他并不想去深究周玉侃父子俩此时的心情,楚贺潮只想要赶紧离开。

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元里了。

这些时日,楚贺潮总会在梦中梦见元里以为他死了而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时常会因为这梦而半夜惊醒,独自坐在床上体会心脏抽痛、难以安眠的滋味,任由心疼和焦急侵蚀全身,又在天亮时分沉默地将这些情绪压下。

楚贺潮只想要尽快见到元里,越快越好。

他想元里想得快要发疯了。

第176章

徐州。

邬恺正艰难地抵抗陈王的攻城大军。

自从元里离开后,陈王的攻城力度瞬间变得凶猛起来。尤其是得知陈玺被元里活捉之后,陈王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徐州的身上。

邬恺用一半兵力守在下邳及周围郡县之中,只带着一万人去往前线抵御陈王大军,将外围城池之中的百姓救到后方城池之中。

但徐州刚刚经历过大灾,本就虚弱至极。外围的城池之中缺少粮食和武备,本就没有守城的力量。

更要命的是,这些城墙大多是土墙。被洪水泡过之后变得脆弱无比,陈王的大军轻而易举就能摧毁城墙攻入城内,哪怕邬恺有心拖延也无能为力。

一个月内,陈王的军队就夺取了徐州十几座城池。邬恺连连后退,直到退至睢陵才缓过来了一口气。

这已经退到他最后的势力范围之中了,后方就是下邳,周围的郡县都被幽州兵驻守。相鸿云已派兵加固了城墙,邬恺就算身死也要护住这最后的防线,决不能丢失徐州。

在这样的决心下,他们倒是牢牢坚固住了一个月,让陈王的士卒毫无办法。

正在这种僵持下,元里要讨伐陈王的檄文被送到了陈王的手里。

主帐之中,陈王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谋士念完檄文内容,平静地道:“这么说,元乐君已经快要带兵赶来徐州了。”

“是,”谋士思索着道,“这檄文传到我们手上的时间,够元乐君赶来南方了。”

陈王比几年前的模样苍老了许多,面颊凹陷,没有多少血色。条条皱纹横在脸上,显得格外深沉威严。

自从得知陈玺被元里捉走后,陈王便拖着病体亲自带兵攻伐徐州。疾医们用各种药物吊住他的身体,也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怒火在,陈王这些时日的精神反倒比先前好了许多。

听完谋士的话,陈王脸色并没有变化,他深深叹了口气,“元乐君要回来了啊,可这徐州,我们都还没拿下。”

屋内听到这话的文臣武将被吓得一头冷汗,一齐行礼认罪。

陈王摆摆手,“到了如今这局面,哪里是你们的错。要不是那孽子被元乐君捉走,元乐君早已被你们活捉了。我都叮嘱过那孽子数回了,但庸才就是庸才,落到如今局面,他死了也活该。”

身边的谋士擦擦头上的汗,“主公……”

陈王咳了咳,淡淡地道:“我本还想能让他活捉元乐君,好给他立下有勇有谋的好名声,但终究是不出我所料,即便是给他再多的兵力,他也是比不上元乐君分毫。元乐君不愧能年纪轻轻便能成为闻公的人,要是元乐君是我的儿子,我何至于拖着病体来带你们攻打徐州?我何至于要冒着天下骂名冒险动手?”

他对元里的欣赏毫不掩饰,从陈玺被元里捉走,元里以少胜多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平安回到北方之后,陈王的下属们便时常听到陈王对元里的夸赞。

陈王是真的很喜爱元里,他甚至在派水师去围剿元里时也曾特意吩咐过让属下活捉元里。陈王曾同身边人说过,若是活捉了元里,他定会锦衣华服、山珍海味招待,若是能认元里为他的义子,陈王必定心满意足,喜极而泣。

“只可惜他终究要与我做对,”陈王叹息过后,话锋一转,神色冷了下来,他侧头去问谋士,“你觉得元乐君杀没杀陈玺?”

谋士迟疑片刻,道:“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属下觉得公子如今还活着。”

陈王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眼之中却透着阵阵精光,“同我所想一样,但我猜元乐君不是不想杀陈玺,而是想让陈玺之死变得更有作用而已。”

谋士若有所思道:“您是说……”

陈王道:“元乐君估计会在我面前将陈玺杀死,以此来刺激于我。”

众人哗然,有武将破口大骂出声:“元乐君当真狡诈心狠!”

“主公的病体哪能经受得住这般刺激!”

待他们骂完,陈王还是心平气和的模样,“若是陈玺还没死,元乐君打的必定是这主意,那你们可就要努力努力了。不管这孽子如何平庸愚笨,他到底是我的儿子,是我日后传人。只要他没死,就要想尽办法从元乐君手里救出来。而救他的办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藏在了这徐州下邳城中。”

属下灵机一动,“您是说,下邳城中的欧阳廷?”

“不错,”陈王慢悠悠地道,“元乐君既然活捉了我儿,那我便要活捉其师长。所以你们要加快功夫了,务必——”

他苍老的眼睛将众人一一扫过,“务必在元乐君来到之前,攻入下邳城,活捉欧阳廷。”

众人抱拳应道:“是!”

*

邬恺忽然感觉陈王的攻势变得更加凶猛。

他和相鸿云正在商议主公走到何处时,便有士卒匆忙来报,“将军,敌军用了火攻!”

邬恺面色一凝,匆匆走了出去。

城墙之外有染着火的箭矢和火种飞跃而下,百姓们四处慌乱逃窜,浓烟四起,顷刻间便有不少地方被点着了火。

相鸿云皱眉道:“我带人保护粮草再救火,你带人去反击城外火攻的人。”

邬恺点点头,两人有条不紊,迅速地干着该干的事。

但想要反击回去打断敌军的火攻却很难。

虽说守城容易攻城难,但攻城的一方占据着主动优势,他们遭到反抗就躲,等城内人放弃了他们再进攻,城内的人只能被动接受各种攻势。邬恺也用火攻和滚烫的金汁攻袭敌军,从城墙上投巨石以砸敌,这一场攻防战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才在傍晚黄昏时分鸣金收兵。

邬恺满身疲惫地下城墙一看,城内的火都已被灭完了。百姓们被聚集在一块修整,受伤的士卒正被抬到伤兵营中救治。

邬恺找到相鸿云,问道:“粮草可有被点燃?”

相鸿云的神色还算轻松,“我之前就怕他们用火攻,所以将粮草寻了一处偏僻地方安置,没有被点燃分毫。”

邬恺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粮草无事就好。”

相鸿云也问道:“前方如何?”

“敌军已经撤退了,”邬恺苦笑道,“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相鸿云摇头道:“主公离我们越近,陈王的攻势就会越加频繁。今晚怕是没那么安稳,劳烦你提神警惕了,奏胜兄。”

邬恺神色一正,沉声应下,“你放心。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我绝不会让他们再往前进一步。”

一到夜里,果然就如同相鸿云说的那样,敌军又有了动静。

他们倒是没再硬攻,而是数万士卒站在城墙外头敲锣打鼓,破口大骂,一整夜都在制造各种各样的噪声,让整个城内的士卒连同百姓都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早,人人精神萎靡,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卒也是强打起来精神支撑。

接下来几日连续如此,白日黑夜都有敌军敲锣打鼓制造噪声,一两日还好,但四五日下去,城内的人已经痛不欲生,精疲力尽,精神临近崩溃。

相鸿云试用了各种方法阻断声响,但效果都不怎么好用。后来他灵机一动,将元里发下来的棉衣撕坏,用里面的棉花团堵住耳朵,这才有了破解噪声的办法。

有了棉花团,士卒才慢慢恢复精力,邬恺和相鸿云才有脑子来思索敌人的用意。

他们这时才发现,埋在城墙下的地听*传来了异动,只是异动被掩埋在了噪声之下。邬恺这才知道在用噪声折磨他们的同时,陈王竟然在挖地道进攻!

邬恺连忙烧开热水倒进地道中,这才及时堵住了地道口。

接连不断的攻势让邬恺和相鸿云疲惫万分,几乎是数着日子计算主公支援的日子。

这一日,邬恺正在提防敌军又会用什么手段攻城时,却见敌军竟用投石器将牛羊、老鼠等牲畜甚至是人的尸体和大粪投入了城中。

眼睁睁看着这些尸体落地的邬恺有些莫名其妙。

这些尸体是死的,对他们来说起不了什么攻击作用,甚至还不如投巨石有用,陈王此举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想不明白,便让人将相鸿云请了过来。相鸿云过来后一看,立刻脸色大变,卷起衣袖就捂住了口鼻。

邬恺不由心中一跳,问道:“怎么了?”

“这些尸体都腐烂了,”相鸿云眼皮跳了又跳,拉着邬恺往后退到了一处干净地方,脸色难看地道,“陈王是想让城中传播疾病或是瘟疫!”

“什么?!”邬恺大惊,面上也黑了下去,“当真恶心的招数。”

“刻不容缓,必须立刻将这些尸体拉出去焚烧。”相鸿云沉声道,“所有接触过尸体的百姓和士卒都要聚集起来观察,城内的粮食和药材都不够,一旦出现一个得疾病或瘟疫的人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席卷全城,所以如果有人出现了症状……”

相鸿云与邬恺对视,低声道:“无法救治,只能将其斩杀以遏制传播。”

若是他们有条件,自然可以试着救一救。但被困在城中生死不知,缺粮缺药材的情况下,只能采取杀人的办法。

邬恺心情沉重地点了头。

他派士卒用布匹捂住口鼻,将这些腐烂的尸体聚在一起用火烧掉。这些尸体掉落的地点有远有近,在他们寻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百姓触碰了这些尸体。

邬恺将这些百姓单独放在一处庄园中居住,令疾医每日进去观察诊断,再熏艾烧水消毒。

这期间,邬恺在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别发生瘟疫,但现实却和他期待的相反。

几日后,疾医脸色凝重地告诉他和相鸿云,“庄园里的百姓有二十三个人开始发热昏迷了。”

相鸿云闭上了眼睛,已经没了这些病人只是偶感风寒的侥幸。

一个两个人发热昏迷有可能是风寒热病之症,但二十三个人……却绝对不再是巧合。

邬恺也是心里一沉。

半晌,他张开干得掉皮的嘴皮子,艰难地道:“……把他们移出来,杀死烧掉吧。”

但瘟疫却并没有因为杀了这二十三个人而止住苗头,越来越多的人发热昏迷甚至上吐下泻,不只有庄园内的百姓出现症状,城中也有出现症状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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