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第49节
程驰说:“不远,走几步就到。”
没夸张,走几步就是走几步,很近,程驰家应该是全款包下的,不比雪郁的差,雪郁边观摩着小区的建设,边腹诽那大老板对自家保镖简直就像是亲爹对亲儿子。
楼道的灯不算亮,雪郁像还没断奶的小猫崽,亦步亦趋跟在高壮男人后面,程驰余光觑见小寡夫四处打量的目光,宽大手掌忍不住握了握。
……雪郁会喜欢这栋房子吗?
如果喜欢的话,他都可以送的,不和他结婚也送。
程驰面色平稳,手臂却迸起根根青筋,揭示了他此刻的紧张心情。
玄关有一次性拖鞋,雪郁换上后抬起了头,正对上程驰的卧室。
卧室很符合粗糙男人的风格,乱中有序,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墙上挂着的那件布褂,面料看上去便扎手,要让小寡夫那身娇嫩皮肉穿上,不用说有多遭罪。
雪郁脸上浮出困惑。
别人墙上都挂着勋章或者值得纪念的东西,就他在墙上挂个布褂,像什么话。
“你怎么把褂子弄墙上啊,没衣柜吗?”
程驰微愣,后颈升起的滚烫温度快能和开水媲美,他喉结克制地滑了滑,闷声说:“我喜欢那件衣服。”
雪郁挑起眼尾,不太能理解:“随你高兴吧。”
新年将至,街上店铺该关的关,程驰没准备多少食粮,只简单给雪郁煮了碗面。
雪郁快饿晕了,不挑,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小寡夫脸蛋浮出血气,挑筷子的手纤长干净,坐在体积不大的椅子上,人也小小的,软发搭在白皙后颈,不减当年的娇媚。
程驰的肩很宽,极有男性气概,此时僵得如弓弦,他在雪郁并起来的腿上看了会儿,忽然不过脑地说了句:“……雪郁,你不穿裤子比较好看。”
雪郁冷不丁听到这话,吃面的动作瞬间停住,差点被呛到。
他羞恼地抬起小脸看向程驰,不是没领教过程驰的口无遮拦,但他以为一年过去会有所好转的,怎么还愈演愈烈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驰一看惹人不高兴了,坐直,嘴笨地补救:“不是什么都不穿,就是你在乡下穿的那种短裤……”
只遮在腿根,特别好看。
雪郁还在乡下时,每天晃着两条纤长风韵的腿从一众乡村野夫面前走过。
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角落里,有个糙汉在偷偷看着他,满心想把他两条腿扣在自己腰两侧,最好一天一夜不分开。
雪郁眼尾挑起扫了他一下,又慢吞吞收回:“你判断一个人好不好看的标准,就是看他穿的长裤还是短裤,是吧?”
程驰讷讷反驳:“……不是,你怎么都好看。”
雪郁不想和他探讨这个了。
吃饱喝足已经快十点,程驰抱着其他心思把雪郁送回了他家楼下,雪郁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过小脸,和程驰说自己回去后会把钱转给他。
程驰没吭声。
雪郁当他默认了,转过身就走,只走了一步,他第六感忽然作祟,倏地抬起头看向二楼。
那扇极大的落地窗前,勾勒出只有他能看到的颀长身影,那道身影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雪郁……更准确的说,还有他后面的程驰。
第43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9)
雪郁脸色红了白, 白了红,最后变得一言难尽,他知道等会少不了一顿检查。
果然,一进门戚沉就淡着神色, 对他说:“张嘴。”
系统之前有句话说得没错, 戚沉是笑瘫,不管高兴还是愤怒, 他一般都是笑着的, 一旦不笑了, 那比世界末日还来得可怕。
雪郁本着抗拒霸权的想法,叛逆地当没听到, 凭什么戚沉让他干什么, 他就得干什么, 要深究戚沉只算得上暂住在他家的客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戚沉非但没低, 还抬起来了。
戚沉冷脸, 他也冷脸,抬起脚,想往另一边空道走。
“裴雪郁。”
雪郁瞬间被叫得腿软了软,他抿抿唇, 屈辱地停住脚步,在男人透着难以言喻危险的目光中, 把头抬到对方能看到的地方,颤悠悠分开唇缝。
总有一天要把这祖宗送走, 雪郁唇肉发着抖, 边愤怒想着边在男人的指示下把嘴巴张大了点, 对着别人袒露这处多少有点羞耻,他很不习惯,软红的舌尖怯怯动了两下。
他本来以为戚沉会先问他在哪里看见程驰的,但戚沉显然对那人没兴趣,他往雪郁浸着香的里面看了几眼,干干净净的,但他仍声音平静地问:“吃什么了?”
雪郁闭上微酸的嘴,老实回:“饺子面……也没吃多少。”
再说只吃顿饭又不能真死了,戚沉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婆婆妈妈的。
他没说出来,但戚沉也能在他脸上看出他在编排什么:“既然今晚多吃了一顿,明晚那顿也可以省去。”
雪郁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戚沉,心想戚沉比老妈子还爱多管闲事,嘴巴闭了又闭,还是无法忍气吞声:“你这什么歪理,今天吃过饭了,明天就不用吃了吗?”
戚沉静静看着他,良久,唇畔重现笑意:“是这样的。”
雪郁无言以对,围巾裹着的小脸表情变了几次,最后归于淡漠,他朝另一边走去:“哦,那我今天和你说过话了,明天千万别和我说话,想当哑巴。”
小寡夫神色不虞,每根头发丝都冒着不悦,看也没看戚沉,往自己房间走去。
……
岁末的最后一晚,灯火不眠。
雪郁没有熬夜迎新年的习惯,其他家都在举家团圆地看春晚,他早早就进了浴室,小脸疑惑地踮起脚,撅着腰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脸色。
他发现自己的脸有点过分苍白了,以前还有点血色的,难道出趟门,现在还没缓过来?
雪郁猜想可能心脏在发疼,但他没什么感觉,系统为他屏蔽了所有痛感,就算疼也不会让他知道,最多身体会自己做出反应。
他刷完牙上床睡了觉。
时间到了深夜十二点,举国上下都在为新到来的一年欢庆,唯独这处静得离谱,戚沉估摸着雪郁睡着了,照例走进来给雪郁掖被子。
一进来,戚沉就发现雪郁身上没盖被子,他弓着背,膝盖几乎与胸相抵,蜷缩的身体、紧紧揪着衣服的手、额边冒出的汗,无一不在表明,他现在不怎么好。
房间里仅有几线月光,戚沉慢慢地走到床边,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很奇怪,从扭曲、愤怒、凶戾,最后转为漠然。
一年前医生对雪郁的告诫重新在耳边响起。
——“您现在做了手术,将来长达一两年的时间都不会再犯痛,相当于打了一剂很猛的麻药,如果哪天您突然开始疼了,说明药效过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雪郁现在醒来,就能看见戚沉前所未有的、堪称恐怖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戚沉在床前如木雕似的静了许久,他近乎冷血地看着雪郁不断变换姿势捂着心脏的动作,似乎那是什么皮影戏,很有趣。
直到把眼睛看出血丝,他收回目光,那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床头柜,拉开,从里面拿出一瓶药罐,药罐表皮全是晦涩难懂的外文,轻轻摇一摇,分量不大。
——“这瓶药能延后死亡时间,半年到三年不等,但相应的,您在这段时间内非常痛苦。建议一年后,您再与父母商量,在他们都同意的情况下使用。”
因为雪郁怕疼,这瓶药从医院回来便被搁置到了角落。
时间一长,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它的存在。
其实不是,戚沉记得,一直记得,没有忘记过。
男人盯着那瓶能吊命的药,神色在某一刻变得有些狰狞,他拧开瓶盖,倒出一颗白色药片,两根瘦长手指攥住不及指盖大小的药物,粗暴地怼到熟睡中的雪郁口边。
他捏住雪郁的两颊,想逼迫雪郁张口。
雪郁被他捏疼了,肉压到牙齿上,磨得生疼,人没醒,却剧烈地呛咳起来。
戚沉在那声快濒死的呛咳中停住手,他颓然地、震惊地吸了口气,看着雪郁尚未褪去痛苦的脸,几乎逃跑似的,逃离了这间房子。
戚沉茫然地想,他这是怎么了。
裴雪郁死不是他乐意看到的吗?
从裴雪郁搬进古宅的那一刻,他就想让裴雪郁去死了,但他不想自己动手,他更想让裴雪郁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所以他故意放出了阁楼的邪祟,可看到裴雪郁的表情,他自己先心软了。
后来是得知裴雪郁患了心疾,他怜悯、想笑,觉得贱人的孩子罪有应得,他跟着裴雪郁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死,戚沉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程驰可以喜欢他,宋桡荀可以喜欢他,但戚沉不行。
他和裴雪郁中间横着一个杀人犯。
裴雪郁本来就该死。
而裴雪郁现在快死了,他该笑的,该开心的。
可他开心吗?
戚沉不知道,但他觉得开心不该是这样的。
连他最擅长的笑都做不到。
……
雪郁情况变差了,先是很嗜睡,记忆力下降,再是提不起精神,走路都能发一会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太好了,这件事他和戚沉彼此心照不宣,可他们又默契地没提起过一次。
这天是大年初三,程驰陪闫莉兰下乡探完亲戚,回来找雪郁一起出去过年,雪郁没想到怎么拒绝,同意了。
他套了件雪绒绒的外套,娇小的身体裹在里面,有种让人忍不住把他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的易碎感。
雪郁扶着桌子穿鞋,穿到一半时,腿忽然软了一下,身体自然的反应,不疼,只是眼前模糊了几秒。
那些临到终头的人,有时候就是这几秒的功夫去的,可上天偏爱他,想多给他些时日。
在他开门要走之前,戚沉走过来,帮他戴好帽子,语气含笑地说:“今晚可以多吃一顿,我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不冷,好好玩。”
雪郁神色怔忪,良久,“嗯”了一声。
他们都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坚持再没有意义的时候,及时行乐没有错,戚沉不打算再限制他的生活了。
这一年以来,戚沉不让他做的、不让他吃的,都不再算数。
戚沉对他还像以前那样,只是偶尔会在雪郁看不到的时候露出痛苦难忍的神色。
楼下,把他家路线烂熟于心的男人早早就等在那里。
雪郁蹙蹙眉,想说些什么,想了想,作罢:“走吧。”
程驰把雪郁带到了一条小巷子,那里有新年期间唯一开着的小吃摊,摊里热气滚滚,混着食品香气跃到半空。
人潮拥挤,程驰怕小寡夫被人撞到,那肌肉线条矫健的臂膀虚虚护在雪郁旁边,又克制地没碰到分毫。
走了没几分钟,雪郁手上已经被塞满了各种串子,程驰不要钱似的买,到最后他忍不了地出声:“你要把整条街包下来?有了钱,开始横起来了是吧?”
“没有……”
程驰不敢买了,和雪郁找了有座位的地方,坐下慢慢吃起来。
雪郁拿着根羊肉串,小口吃了几下,剩了最末尾一块肥的,他从来不爱吃这块,太腥太腻,于是在周围找垃圾桶,他脚边没有,于是很自然地把剩下一块的羊肉串,递给了脚边有垃圾桶的程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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