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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男校 第12节

“这里是我几年前发现的地方,是不是很隐蔽?”

简迟收回观赏的目光,点了点头,“很漂亮。”像是某个花园博物馆。

季怀斯望向简迟的眼睛,“他们的菜单是用花来命名,我喜欢栀子花,经常点这一份,你呢?”

话题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过去,简迟脑海中浮现出一抹紫色,“紫藤花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我的胸针很漂亮,是因为想到了紫藤花吗?”

简迟已经对季怀斯的细心不觉奇怪,喝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花茶,“嗯,以前上学经常能看见。”

季怀斯轻抵着下巴,含着说不出的意味,“转到圣斯顿以后会想念原来的学校吗?”

“偶尔,”简迟及时停下了话锋,没有将更多事情抖露出去,“你为什么喜欢栀子花?”

“我原本还在想,如果说太多自己的事情会不会让你觉得无聊,”季怀斯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我母亲很喜爱栀子花,每次演出都会别一朵在耳后,渐渐成为了她的标志,也影响到了我,总觉得不闻到那个香味会少了点什么。”

这个表述让简迟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有些不确定地抿了抿唇,“你的母亲......是杜婉吗?”

“我每次和别人介绍起她都不用直说名字。”

简迟实实在在地怔忡了几秒。杜婉,这个名字不用加任何前缀修饰就足以震撼人心,她是华国最具有代表性的女歌手,没有之一。提到那个年代的歌星,所有人的心底也许都会浮现出四五个名字,无一例外包含杜婉。

她是一个时代的代表,用音乐架起华国与外界的文化桥梁,每场演出时别在耳后的栀子花是她独特的标志,后来也有别的歌星效仿,却被不少人嘲笑是东施效颦。这样一个巨星,在十九年前没有任何预兆地宣布了隐退,遍布全球的歌迷都为她的决定扼腕悲恸,时至今日,都能在各个社交媒体看见杜婉的板块,简成超那个用了八年的MP3里也存着几首杜婉的歌。

简迟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思绪中抽离,这样观察,季怀斯的眉眼的确和杜婉有三分相似。她出生江南,模样同歌喉一样温柔似水,季怀斯这双眼睛就是从她那里借来,不笑时也含着荡漾的温柔,让人陷进里面去。

“她当时隐退其实是因为怀上了我,”季怀斯缓声说,“有了我以后,她选择将重心放在家庭,但我知道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心中依然怀念着舞台,所以才会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摆上栀子花。”

简迟不由地问:“你选择拉小提琴也是因为她吗?”

季怀斯摇头,垂眸像是陷入了回忆,“可能是遗传也说不定,我和母亲都在音乐上有天然的热情,虽然方向不同,但她一直支持我追求自己的爱好,从记事开始,我生活中的一切都围绕着小提琴。”

他说起小提琴时并不像在谈论一件乐曲,更像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亲人,难掩语气间的亲昵。

简迟想起故事里季怀斯最后的结局,因为一场车祸手腕永久性损伤,再也无法拉出一支完整的曲子。想到舞台上耀眼夺目的身影终将化为泡影,简迟说不出心底冒上的复杂究竟是什么。

“简迟?”

菜不知在什么时候端了上来,季怀斯没有询问他出神的缘由,一直放在桌下的手伸出,淡紫色的影子吸引了简迟的注意,被季怀斯轻轻置放在他的面前。

“喜欢吗?”季怀斯牵唇一笑,“刚才看见这个颜色,我想你会喜欢。”

简迟心底的那根弦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拨弄了一下。

那是一朵由紫色餐巾折成的花。贵族男校

19 拒绝

19 拒绝

回到学校,天已经彻底暗了。

简迟脑海中一会是白希羽,一会又是和季怀斯相处的这一天,想不明白故事的走向怎么又偏离了轨道,原本的计划甚至将他推向一个更加危险的处境——他莫名有这种感觉,来自直觉。

季怀斯也许是感应到低沉的气氛,一路很安静,把简迟送到宿舍楼下,嘴角展开一抹淡淡的笑。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简迟的脑子乱糟糟,仓促地留下一句就要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瞥见远处走来的一道黑影,在校园两边的路灯下摇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拒人千里的冷气。

季怀斯顺着简迟的视线看去,并不意外地说道:“闻川今天回来的很早。”

“......很早?”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季怀斯偏头望进简迟的眼睛,略显灵动地眨了一下,“等下次见面,我再和你细细地说。”

或是是感应到什么,闻川直直扫了过来,简迟先一步错开目光,没有对上。

晚上,简迟少有的失眠了。

他善于剖析自己,有时晚上睡不着,就会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复盘,季怀斯的那些要求其实不难拒绝,没有用强硬的态度逼迫他做什么,更不像邵航那样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为什么会答应?简迟问自己。说到底,他已经将季怀斯挪出了‘普通同学’的范畴,不知在什么时候放进了‘朋友’。

回顾过去的种种,简迟从来没有碰见过季怀斯这样的人。他喜欢和张扬这样大大咧咧的人交朋友,会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不适应和白希羽这样过分天真的人相处,因为会顾及一言一行。但总有人不喜欢张扬的八卦,偏爱白希羽的热情直率,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季怀斯不同,他似乎是没有人会真正讨厌的类型。

简迟明白他不应该为季怀斯开脱,这只是一本书,就连世界也建立在虚假上,他现在需要做的是不让事故波及到自己,再慢慢寻找出这个世界的秘密,不应该和周围的人扯上牵连,包括季怀斯。

下课路上,简迟与抱着课本的白希羽在走廊上碰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避开,但已经来不及,白希羽快步走到面前,有些关心地问:“简迟,你的身体还好吗?”

简迟想起曾撒下的谎,面不改色地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副会长那天很担心你,吃饭的时候还问了我不少有关你的事情,”白希羽垂下眸说道,很快重新扬起一个笑容,“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马上要上课了。”

“好。”

简迟的视线不由在白希羽的背影上多停留了几秒,也许是错觉,白希羽的神情似乎和往常有些细微的不同。

化学的assessment截止在今天,简迟早上七点半就去图书馆打印出了复印件,趁着全班交作业的间隙,张扬按捺不住地凑上来,“简迟,周六的音乐会怎么样?”

“很不错,”简迟把自己的那一份作业递给前面,“副会长的小提琴很厉害。”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张扬很是自豪地扬起脖子,也不知道在自豪些什么,“我发现了,自从你转过来,我见到副会长的频率直线上升,以后你走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

简迟忍不住揶揄:“你总是提起副会长,难不成是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

张扬一脸震惊,用‘你竟然是这么想我’的表情看向简迟,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川临的圈子就那么点大,我爸以前总是提着我的耳朵让我学学季怀斯,那时我还挺不屑,甚至有些讨厌他,后来进了圣斯顿,见到真人,慢慢就对副会长心服口服了。再说了,我可是直男!”

简迟相信季怀斯一定曾是所有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听到张扬最后一句强调,笑了笑,“我知道。”

“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很不对劲!”张扬嚷嚷,气急败坏的模样让简迟的笑容更盛了一点,“我真的是直男!要不是来到这个和尚庙,我至于单身到现在吗?你别不信,我初二就谈了女朋友,还是当时的班花呢。”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跳到了张扬的初恋女友上,简迟兴致勃勃地听着,余光瞥见迟来的闻川,杨峥已经见怪不怪地摆摆手让他坐下,一副已然放弃训话的无奈。

闻川擦身走过简迟的座位,又一次传来阵让他觉得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简迟稍转过头,闻川的背影挺得比平时更直,细微看去,步伐不太自然,落坐时的动作放慢了几拍,没有像以往那样趴下去,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露出一截黑发下的优美下颌与脖颈。

“你怎么总喜欢盯着闻川看?”张扬的声音把简迟拉了回来。

他不禁一怔。

有吗?

他想起了书中曾描写的有关闻川的内容,差不多在这个时候,白希羽在课上发现了闻川的不寻常,下课后悄悄尾随他来到天台,误以为闻川要自杀,于是跑过去拦腰抱住了对方,没想到不小心按到闻川的伤口,顿时一阵手忙脚乱。

虽然是一个乌龙事件,但也误打误撞地拉近了距离,在白希羽的担忧下,闻川默认让他为自己上药。

就像季怀斯那天晚上所说的那样,闻川的情况很特殊,他是圣斯顿唯一一个允许夜间出校的学生。

书中对所有人的背景都有或深或浅的描写,简迟也被迫了解了闻川的身世。不出意料,他的确和张扬听到的一样是傅家认回的私生子,从前一直独自生活在江城,不清楚原因。唯一能确定的是闻川从前的生活并不好过,不得不在高中时辍学打工,直到二十岁这年,被突然冒出的亲生父亲强硬带回了川临。

即使回到真正的家庭,闻川也没有被亲人重视。他没有改姓,除了家世带给他的那枚黑色胸针,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富家子弟该有的特权。每晚都会离开学校,去地下拳馆做曾在江城打过两年的黑拳,等到夜深再带着一身伤回校。

简迟脑海中的故事原本很清晰,现在回想却莫名披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张扬的话给了他警醒,正因为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他有些过于关注旁人的一举一动,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简迟走出教室,又无从避免地碰上了白希羽。他看上去很焦急,张望了一圈四周,发现简迟后快步走了过来,“简迟,你有没有看见闻川?”

简迟原本想说‘没有’,两个字在嘴边饶了一圈,换为:“他好像往天台的方向走了。”

白希羽的眼睛亮了些,留下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开。简迟应该感到心安,心却不受控制地多跳了几下,犹豫该不该跟上,片刻后,选择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天台的风有些大,晃荡着划过皮肤,刺入耳膜。闻川喜欢耳边空荡荡只剩下风声的感觉,斜身靠在栏杆上,放空疲惫的身体与灵魂。

今天的安宁没有持续很久便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脚步声在身后由远及近。闻川睁开假寐的眼,身体在被对方碰上前做出了反应,侧过躲开。

“啊,”白希羽手足无措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说,“我刚才看见你站得离栏杆那么近,以为你想,你想......”

闻川压平唇角,掩饰住一闪而过的厌烦,冷淡打断:“有什么事吗?”

“早上的生物课上我看见你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就想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

“我知道医务室怎么走。”

白希羽的话被堵了回来,白净的脸因为尴尬和局促而染得微红,抬起一双鹿眼,怯生生的,“闻川,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闻川瞥了他一眼,这个小小的动作都做得极为敷衍,薄唇吐出两个字:“没有。”

语气却与这个回答毫不沾边。

白希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知道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有些太冲动,吓到了你,但我真的没有恶意。从前在三中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还在学校里看见过你几次,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后来有很长时间我都没有见到你,才从同学那里知道了你退学的消息。”

风声将话音衬得很轻,白希羽像是陷入那段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暖暖的笑,露出两个酒窝,“所以在圣斯顿看见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

“你说完了吗?”

听完这一通让人动容的回忆,闻川只说出这短短五个字,语气都不曾改变。

白希羽的脸刷的白了下来,慌忙解释道:“我,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就是看到你好像受了伤......”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嗫嚅着消失。

闻川动身朝他走近,停留在一个近得过分的距离,毫不参杂温度的眼眸直视进白希羽受惊的眼里,冰冷的嗓音与亲近的姿态截然相反,“如果你听得懂人话,就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同样的话说第三次。”

半晌,白希羽的眼底浮现出一层水光,紧紧咬住下唇,说不出来一句话。贵族男校

20 晕倒

20 晕倒

简迟向文学社请了假,不想碰见邵航是其一,几个学科的assessment都堆在一起是其二。

铃声打响,简迟抱着书和笔记本走进图书馆,一眼就望见人群中出挑的那抹红,心中下意识生出往回走的冲动。

巧合得简直像是刻意为之,他唯一一次请假,就碰上了同样翘课的邵航——之所以归为‘翘课’,是简迟不相信邵航会有请假的耐心。

正值晌午,邵航坐在窗外阳光能照射到的位置,单手撑住下巴,面前摊着一本书,桀骜的眉眼低垂,看上去倒真的有几分唬人的认真,但简迟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这份难得的氛围感就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周围一圈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但不少人都用余光悄悄扫去邵航的方向,简迟走过去时还听见有人小声议论‘明明有专门的休息室为什么还要来图书馆’。可能就像是吃惯了山珍野味后也想尝尝家常小炒,简迟在心底猜测。

庆幸的是图书馆足够宽阔,三层楼设计,单学习区域就划分出了十五个。简迟绕开邵航,找到一处绝佳的视觉死角,放下手里的东西,戴上耳机调到平时常听的音乐,进入了学习模式。

简迟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他格外享受这种宁静的感觉,可以短暂切掉和外界的联系,沉浸在符号与文字的世界当中。

但偏偏有人看不下去。

右边的音乐戛然而止,只剩下沙哑的男声在左耳边哼唱。简迟抬头看向罪魁祸首,邵航捏着那头耳机线像是拿着一件战利品,嘴角勾出深深的笑痕。

“好巧。”

简迟的心多跳了几拍,被吓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更想不明白,“......你怎么在这里?”

一截耳机被邵航牵在手里,他自然随性地坐在简迟身边,歪过头,手指挑逗似的绕着那截线,悦耳磁性的嗓音让简迟生出一阵心烦:“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看见我你躲什么?”

简迟放在键盘上的手迟迟敲不下去,默了几秒,换了一个话题:“我还有作业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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