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替身不干了 第7节
沈郁经常会说这句话,不知怎的,商君凛很想碰一碰那布满星子的眼眸,忍下突然升起的欲望,道:“歇息吧。”
顾太医被商君凛特许给沈郁调养身体,每隔一天上午都会来玉璋宫给沈郁请平安脉。
照例把完脉,顾太医问了沈郁最近的状态,沈郁一一答了,正欲告退,被沈郁叫住。
“顾太医。”
“贵君有何吩咐?”
“只是想同顾太医说,我这人一向比较霸道,既然顾太医要安心为我调养身体,其他活就都推了吧。”
顾太医动作一顿,看向半倚在床头的青年,青年一袭红衣,肤白如雪,像是在雪地里肆意绽放的红梅,说话时脸上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对一名医者来说有多过分。
“臣……”
顾太医下意识想拒绝,却被沈郁打断。
“顾太医按我说的做便是,我总不会害自己的恩人。”
迎上对方意有所指的目光,顾太医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恭敬行礼:“臣遵旨。”
顾太医离开后,有宫人不解:“贵君为何要这么做,凭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沈郁笑笑不语,他只是想回报一下前世的恩情罢了,更何况,顾太医这人相处起来不错,没了温和有礼的顾太医,谁来给他调养身体?
别的不说,顾太医的医术确实出众,几服药下去,沈郁这个冬天比以往过的舒服多了。
前朝局势越来越紧张,连续将三位大臣送进大牢后,没人敢再为张御史求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认同了皇帝的决定。
平静水面下暗潮汹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天子高坐庙堂,将一切尽收眼底。
沈郁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消息,结合前世记忆,大致能猜出现下是什么光景。某些人手伸得太长,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早有一双眼睛将他们的所作所为记录下来。
张御史首当其冲,不过是几方势力博弈推出的“饵”,商君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真正的胜利者会是谁,没人说得准。
沈郁回想了一下,前世越王好像说过,他在此次事件里得了不少利,沈郁没参与进来,具体如何并不清楚。
事情爆发在越王秘密进京后,想必和越王脱不了干系,沈郁睚眦必报,既然和越王有关,他便不能全然袖手旁观了,别人如何他不管,这辈子越王都别想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皇宫暂时风平浪静,但沈郁知道,过不了多久,前朝的风浪就会席卷到后宫来。
果不其然,这天一大早起来,沈郁就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沈郁:“发生了何事?”
慕汐为沈郁束好发:“昨晚咋们宫里处置了好几个宫人。”
沈郁:“怎么没告知我?”
慕汐:“是陛下吩咐不让打扰您休息。”
想到昨晚的场景,慕汐手指微微颤抖,从前听闻陛下狠厉嗜杀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则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
经历昨晚,慕汐更清晰地认识到,当今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和平时在沈郁身边时完全不一样,昨晚的帝王更符合传言:独裁蛮横、暴戾狠绝、杀人无情。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要抬头示意一下,不论是痛骂的,还是求饶的,全在顷刻间命丧黄泉。
察觉到慕汐的异样,沈郁微微眯起双眸:“你也见到了?”
慕汐:“……是。”
沈郁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同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商君凛比较忙,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日日留宿玉璋宫,昨晚商君凛不在,沈郁听从医嘱,早早睡了。
想到这,沈郁皱眉,他昨晚竟然睡得这般沉么,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让他醒过来。
回忆起昨晚的情形,慕汐不禁打了个寒颤:“昨晚您睡下后,一对神秘的暗卫接管了玉璋宫,玉璋宫的宫人都被叫走,所有宫人都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宫殿,不论大家问什么,都没人回答。我们到了没多久,陛下带着一队禁军到了,后来……”
后来便是满目鲜红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慕汐和玉璋宫的其他宫人待在一处,战战兢兢“围观”这场沉默的行刑。
随着不断回忆,慕汐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她并非不经事的人,可那样的场景,谁见了能面不改色?
“慕汐,”慕汐状态越来越不对,沈郁不得不出声打断她,“没事了。”
“奴婢失态了。”慕汐勉强回神,到底是个心性很强的女子,没多久便调整好了自己。
“昨晚你们离开时动静大不大?”沈郁还是有些在意。
“不大,可能是陛下不想吵到您,几乎全程都没有发出多少声音。”想起那队神出鬼没的人马,慕汐心里发寒。
如此便说得通了,顾太医新开的方子是会让人睡得比较沉,若商君凛下令不能打扰他,他没察觉到也很正常。
“公子,您说,陛下是什么意思啊?”特意吩咐不能吵醒公子,是因为在意吗?
沈郁摇头,他也不知道这位帝王是怎么想的。
“玉璋宫的人,你回头安抚一下,挑些库房里的东西赏下去。”沈郁吩咐。
“是。”
“你今日也好好休息一下。”
慕汐正要说“不用”,听到沈郁继续道:“也给玉璋宫其他人放放假。”
“是。”
沈郁平日不喜欢宫人近身伺候,慕汐调整好各时间段的换班人员,将其余时间空出来给大家调整自己,倒没有影响玉璋宫的正常运行。
想到前世越王沾沾自喜说自己名声比暴君如何如何好的场景,沈郁有心在这方面给越王添添堵。
后世商君凛的暴君形象越来越深入人心,和越王等人的肆意抹黑脱不开干系,某些人啊,诋毁别人的时候也不看看,自己做的又能比对方好多少。
处理完朝政,商君凛犹豫了一下,还是来了玉璋宫。
孟公公跟在皇帝身后,惊讶道:“这……是不是太安静了?”
和以往比起来,玉璋宫仿佛一下子空了,他们一路走来,几乎没碰到几个宫人。
寝宫里一片昏暗,商君凛带来的人上前点亮蜡烛,宫里才重新恢复光明。
“发生了何事?”商君凛看着坐在桌边没有起身迎接他的青年,“宫里伺候的人呢?”
“我瞧他们一个个心神不灵的,让他们去休息了。”沈郁依然没有起身,目光停留在身前的镜子上。
至于为什么心神不灵,不用沈郁说,在场的人都能猜到。
孟公公没料到,陛下一解决完公务就来玉璋宫会遇到这样的事,冷汗都冒出来了。暗道:我的小祖宗诶,就算不满陛下的做法,您也不该给陛下甩脸子啊。
商君凛几步走到沈郁跟前,捏住他下巴,将沈郁的头转向自己,冷声问:“你在怨朕?”
让人没想到的是,被寒意笼罩的沈郁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眸里充满兴致:“陛下也打算见一见我的血吗?”
第9章
这下,愣住的不止是宫人了,近距离面对沈郁的商君凛更能感受到,沈郁身上是真的没有一丝害怕气息。
沈郁在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像是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事物所产生的极度兴奋。
掐在沈郁下巴上的手不自觉放开,沈郁晃了晃脑袋,低声抱怨:“您把我掐疼了。”
商君凛不由自主看向自己方才捏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浅浅染上了一层绯色。
……娇贵。
意外从男人眼里看出淡淡的失措,沈郁眸中划过一丝兴味。他起身,慢慢靠近商君凛,附在商君凛耳侧,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陛下愧疚了?”
商君凛抓住沈郁肩膀,阻止他继续靠近,低声呵斥道:“沈郁,你逾距了。”
“陛下恕罪。”沈郁从流如善站直身体,规规矩矩行礼。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沈郁,商君凛心中划过一丝失落,掩住心中的异样,他握住沈郁的手,将人牵到床边坐下:“真生朕的气了?”
沈郁:“陛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商君凛:“朕不喜欢说谎的人。”
沈郁:“真话就是……我没生气。”
商君凛不信:“你今日的表现可不像是没生气。”
“好吧,其实刚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生气,”沈郁伸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小段距离,“就这么一点,不过现在早不生气啦。”
商君凛掰过沈郁脑袋,这次他注意了力道,没将沈郁弄疼,注视沈郁的眼睛,似乎要看清他心底想法。
“真的?”
“我哪有胆子对陛下说谎?”沈郁坦坦荡荡任他看,好奇,“陛下为何不让我知道?”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商君凛别过头,躲开沈郁专注的目光,“太医说你的身体需要静养,这种事不值得闹到你面前来。”
原来竟是为了他的身体吗,沈郁一愣,继而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拖着一副病体艰难长大,沈郁从小受到的关怀少之又少,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真正单纯因为他身体不好而关心他的,寥寥无几。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商君凛补充:“朕也是怕你见了晚上做噩梦,扰朕清眠。”
“陛下放心,有陛下在我身边,什么都吓不到我。”沈郁也不戳破,笑眯眯凑到男人跟前,将头搁在男人肩膀上。
“朕算是发现了,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感受到肩膀上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商君凛嘴角微扬。
“哪有,我很怕陛下不理我的。”沈郁嘟囔。
不等商君凛说什么,沈郁继续道:“我知道陛下是为我好,不会因为这些事怨陛下的,再说了,一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哪里比得上陛下重要?”
商君凛心中的芥蒂彻底消失,食指点了点沈郁额头,主动提起:“那个宫女的供词出来了,你要瞧瞧么?”
沈郁小幅度点头,由于他是倚在商君凛肩膀上的,每点一下头,商君凛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蹭过。
“孟常,将供词拿来。”
“是。”孟公公看的啧啧称奇,打心眼里佩服沈郁的做法,他还没见过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平息陛下的怒火呢。
这位不但做到了,还转头将人哄得心情大好,别看陛下面上没多少表情,熟悉他的孟公公不难看出,陛下现在的心情好着呢。
供词很快呈了上来,沈郁靠在商君凛肩膀上,和他一起看。
可能是被吓怕了,沈月将原主知道的消息交代的清清楚楚,边看,沈郁边忍不住愁眉。
沈月毕竟是个边缘人物,知道的内情不算多,就她供出来的消息可隐约窥见,幕后之人有多大的野心。
饶是沈郁早知道,皇宫里有外面安插来的探子,也没料到,这张网埋的如此之深。
沈月是十年前进宫的,也就是说,在十年……甚至更久前,那些人就开始谋划了,沈月带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些藏在冰层下、更深处的,还没露出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