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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51节


  别说现在,就是后世,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心底自语了一句,唐离猛的一扳脸色,在腾蛟愕然的目光中,前所未有的做出个鬼脸来。

  从板脸到滑稽的鬼脸做出,前后相隔极短,所以反差也就愈大,至于效果,就是腾蛟随即响起的咯咯笑声。

  听她笑的明朗清脆,唐离也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只是唇角刚动,就见到腾蛟身边强忍笑意的玉真。

  至此,唐离终于没能笑出声来,脸上微微一红的同时,面容也是立即端肃起来,转身去看怀素,只是心下也暗自奇怪,自己刚才怎么就做出这等孩子气的行为来。

  唐离这样子,使刚才强绷着的玉真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面对翟琰的探询,唐离回了个“茫然不解”的眼神后,再不回身,只负手静观怀素作书。

  此时的怀素已尽有了八分酒意,脚下站立都有些歪歪倒倒,但持笔的右手却是稳如磐石,只是他作草书时与他人迥然不同,中间竟见不到他有收顿转折这些运笔的动作,一个个带有酣畅酒意的墨字已如行云流水般汩汩而出。

  大感诧异之下,唐离细细凝神看去,才知他竟已是将这些动作融入笔势笔迹之中,借书写来加以调整,如此以来其作书时更无半点迟滞,那支笔在他的手中直似活了一般,可随其心意情绪任意驱谴。

  心中叹服不已,待唐离注目于卷上文字时,才蓦然傻眼,他虽然也觉得这些字无论单个与整体的排列都是谨合法度,看着实在悦目的很,但遗憾的是除了个别文字之外,其他那些在他眼中竟然如同天书一般,根本不识。

  后世接触草书本就极少,穿越回来后跟着阎苏生习练的又是楷法,此时突然面对怀素这“草中之草”的狂草文字,唐离才尴尬的发现,他居然如同不识字般,连十分之一都认不出来。

  心有不甘,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唐离最终只能无奈承认,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实在是没奈何的事。

  正在他尴尬之时,偏生扭头间看翟琰满眼沉醉,尤其那只手还情难自已的跟着比划不休,极度郁闷之下的唐离蓦然生出个想法:“莫非这老翟也跟我一样压根看不懂,所以才做出这副模样以为掩饰?”。

  唐离又郁闷了约有小半盏茶的功夫,才听怀素“呀”的一声怪叫,挑笔做结。而旁边的翟琰则手疾眼快的将手中捧着的酒瓯递过。

  抱着酒瓯一番狂饮后,怀素才又注目于画卷,满眼沉醉之色的看了许久,才见他慨然长叹道:“好字,好痛快!”,一句说完,再不多看一眼,他便抱着酒瓯转身而去。

  注目整个画卷,青灰色萧瑟的秋景中,两个道装高髻的丽人身姿风流的探首向花,整个画卷之中,夺人眼目的就是那只明眸及那双无声处流露许多风流的玉腕。

  绝美的画卷、绝美的着色,再加上怀素那如同飘逸若飞的醉草,唐离看到最后,恍惚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如此赏心悦目的画卷竟是出自自己之手,及至到玉真收画时,他更是忍不住的怒目而视。

  “今日总算不虚此行”,对唐离的目光视若未见,玉真轻轻卷起画卷,向翟琰浅浅一笑道:“改日你们一起来玉真观”。一句话说完,她便领着腾蛟袅袅去了。

  苦笑着的谢道恒陪着二人刚刚走出亭子,就见那腾蛟蓦然回头,向唐离做了个他刚才一模一样的鬼脸后,才咯咯笑着去了。


第五集 第七十一章 功成

  “舍不得了?”,看着唐离若有所失的表情,翟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历来都是如此,若真每幅画都留在自己手上,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何况,这事于你大有裨益”。

  看着玉真两人身影远去不见,收回目光的唐离黯然一叹,侧身苦笑道:“这道理我岂会不知,只是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舍”,说起来,这是他习画数年来全情投入的第一幅作品,也难怪如此。

  “和尚,你走不走?”,翟琰一笑,却没接他的话,转身向怀素问道。

  怀素自从刚才狂草写完,越发懒洋洋的没了精神,此时的他依在亭中柱上,小口的呷着酒,就如同全身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一般,双眼空蒙,对翟琰的话直若未闻。

  似他这等以激情催动的书法名家,在如狂如痴的宣泄创作过后,必然有一段时间的低迷,唐离倒是能理解此时怀素心中的那种幻灭感,轻轻一拍翟琰肩膀,以目光示意他无需再说。

  好在翟琰与怀素相交已久,早见惯了他的种种异形,见状倒也不以为意,摇头一笑后,便与唐离并肩而出。

  出了亭子,一阵幽幽的秋风拂面而来,唐离微微打了个冷战,想起刚才亭中发生的一切,心底莫名生起一股风流冰消、热闹散尽的惆怅来,心底懒懒的没了说话的心思。

  直到离亭老远,翟琰蓦然一笑道:“阿离可知今日那两个女冠是谁?”。

  “玉真,最得当今陛下爱重的御妹,受封长公主”,心绪还是不太好,唐离不以为意的懒懒开言道。

  见唐离有些意兴阑珊,翟琰重重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随即勾手搭上道:“阿离所言不错,这位长公主昔年以‘为祖母武氏祈福’的名义出家为道,圣命饬修玉真观为其修真之所,单是这个道观,内廷废钱就下百万,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别宫,更每月最少一次召其相见叙话。不说别的,就是当今陛下亲生的二十多个公主,谁也没有这份圣眷,由此可见玉真受宠之深了。”

  “把手拿开,钩肩搭背的多难看!”,跟一个大男人如此亲热,让唐离实在是不习惯。

  翟琰闻言,不仅不拿走手臂,反而搭的愈紧了,口中笑着续道:“既知道了这些,阿离可知玉真的另一个身份?”。

  顶不住翟琰这泼赖行径,唐离没好气道:“她还有什么身份?”。

  看到如此模样,翟琰笑的愈发大声,直到嘿嘿冷笑的唐离一肘击在肋间,捂住肋骨的他才将可恨的笑声变成苦笑。

  “最多二分力,你就至于如此?装的还挺象”,唐离眯着眼说出这句话,感觉刚才心中那股莫名的轻愁已消失殆尽,遂又淡淡一笑道:“玉真长公主还有什么身份,快接着说。”

  直起身来的翟琰笑着又要向唐离肩头搭去,却见他似笑非笑的扬了扬手肘儿,当即退后一步道:“玉真长公主喜辞章,好交结才俊名士,加之她那特殊的身份,就与歧王范及汝阳王三人成为当今帝都最有名的推介人,在终南山中,她更专建有一处为接待名士才子的别庄,似阿离这等外地进京的士子,行卷无论别家去不去,这位长公主的玉真观却是必到的。”

  说话之间,见唐离听的认真,翟琰微笑续道:“开元十八年,李青莲第一次进京,就在玉真别庄中住了半月之久!只让人奇怪的是,以李谪仙如此才华,竟然没得长公主推荐!”。话至此处,他的脸上竟露出丝丝暧昧的笑意。

  看到他这副表情,唐离不禁暗叹八卦不分后世今生,果然是人人都喜欢的。

  又偷笑了片刻后,翟琰才注意到唐离向他的眼神不对,遂轻咳一声后,作正色道:“阿离你今日的表现,比刻意去寻她行卷的效果要好上千倍万倍。尤其是‘惟恐脂粉污颜色,写出佳人浅淡装’这两句诗简直是神来之笔。”嘿嘿笑着向唐离一亮拇指,“再说,以玉真长公主之尊,岂能白拿了你的画卷?等着吧,早晚有你大受用的好处”,说话之间,他又忍不住的伸手来揽唐离的肩膀。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小角门来到快阁正店,见他又伸过手来,唐离前跨一步避过,就听店外突然响起声声惊闻锣,探头看去时,却见一个富贵逼人的队列簇拥着一辆轩车经过。

  那轩车虽然只有双马驾辕,但这两匹却全都是腰腹紧窄,蹄碗健长的大食纯血名种马,单是马本身已价值十万余金,更何况马身上镶金嵌玉的配侍?而那些簇拥的家人,也都是一色湖丝新衫,人人意态洋洋,所以这列队伍行进在长街上,份外夺人眼目。

  惊闻锣声声鸣响,坊市街道两旁静寂无声,直到这行队列渐渐去远,众人才议论声起。

  “这是那家老爷出行?”,店内一个客人咋舌问道。

  “如今长安城中那家最占风头?”,回答的那个店伙先是一个反问后,才答话道:“当然是杨家,刚才过去的就是都阳侯爷车驾,别看他如今只是个三等侯爷,但这长安城中许多亲贵王爷见了他,也不敢与他争道。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堂妹呢!”,边卖弄着说话,这店伙还连连叹息不已,似乎恨自己命苦,没能摊上个这样的好事。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闻言,唐离心中一动,“杨琦回来了!”

  ……

  道政坊一个小小的院落中,衣袖高挽、满脸黑灰的唐离闻着后世熟悉无比的酒香,满心忐忑的看着手中这只瓷碗,良久之后,长吁出一口气的他才猛然俯身就酒,直到唇舌间那熟悉的滋味传来,憋了许久后,他才如释重负的长吐出一口气来,虽然瓷碗中酒液的烈度比期望中的低了很多,但百分之三十的酒精含量当依然能称雄当世了。

  “风吹槐花满殿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唐人所饮多是压榨酒,又因压榨后过滤不净,故而常在酒液中含有绿色沉淀物,而被诗人骚客雅称为“绿蚁酒”,其诗“新涪绿蚁酒,红泥小火炉”也正是因此而来。这种仅靠发酵而来的酒,酒精含量实在有限,就连号称大唐八大名酒之最烈者,传自波斯的“三勒浆”也不过十来度,所以才有唐人一饮尽升斗之说。

  自前些日从快阁回来后,唐离并不曾立即去请见杨琦,反倒一门心思琢磨起酒曲来,又经过四次失败,今天终于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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