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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191节


  ……

  亲自将薛龙襄送出,唐离重又回到书房中。见他到来,正自在收拾残茶地榛子嫣然一笑着替唐离重奉了新茶后,便自站到这位新主人身后替他小心按摩着松起肩骨来。

  毕竟是术业有专攻,榛子手法老道,用力均匀,直使微闭着双目的唐离感觉放松无比,正是在这样的放松中,他缓缓陷入了沉思之中。

  陇西刚刚经历大战,兵力缺乏请求朝廷增调本是题中应有之意,但哥舒翰在这本奏章中却指明要借调范阳兵马,如此的举动着实让人颇堪玩味。

  与哥舒翰这本奏章的意图相比,唐离想的更多的还是安禄山的反应。

  其实早在看完这本奏章的同时,唐离已经知道关于调兵之事的结果。对于现在地安禄山而言,别说关系到他三分之一军力地六万精骑,就是六千人他也不会给。

  既然结果已经注定,那么唐离最关心的就是安禄山对此事地考量与反应,换而言之,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此次哥舒翰的这本奏章会不会导致范阳提前举兵造反。

  近十余年来,在李林甫的庇佑及玄宗的宠幸下,从一个小小的低级武官到受封郡王,安胖子顺风顺水的一步步扩张自己的势力,并最终丰满了自己的羽翼。前时,因为李林甫的存在及玄宗的宠幸,可谓是从帝王到权相,整个朝廷都为安禄山创造了一个极为宽松的外部环境,处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安禄山虽有反心,但反意必定不坚,甚或说。他纵然想反,也缺乏一个能说服部属及能写上起兵“檄文”的借口。

  然则,随着李林甫地去世及外戚一党的崛起,原本存在于朝廷中对安禄山极其有利的政治氛围正逐渐消失,尤其是在杨国忠迅速窜起之后,这一趋势就愈发明显。事实上,现在对安禄山已经深恶痛绝的杨国忠已经开始了动作。以前历来都是优先供应的范阳,如今在钱粮款项上处处受置。非拖既压,这不能不对安胖子有所刺激,如果说这些暂时尚可隐忍,那么,当安禄山发现自己这个死对头越来越受到陛下的宠幸,而朝廷甚至将要将手伸向他的军队,要调走其六万精骑时。这个间接削弱兵权地举动极有可能就是范阳爆发的临界点。

  面对这桩极有可能提前爆发地“安史之乱”,唐离是既喜既忧。喜的是若范阳因被逼而提前仓促举兵,则其诸项准备必定不能如原历史中那般充足,如此以来,则其为祸愈小,而朝廷平定起来难度也就愈小。但其忧虑的却是,若安禄山真在此时举兵,会打乱自己的许多布置。毕竟他提前的那些未雨绸缪的布置都需要时间来完成。

  此前,受诸多客观条件的限制,唐离对安禄山地防备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借用朝廷力量,这就决定了他的这些布置虽然见效极大,却都是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来准备。打击山记货栈。斩断安禄山蓄养私兵的经济来源,这需要时间;发动宣传攻势,彻底消除安史的“二圣”之名,打破两河百姓对他们的崇拜,这看似无用之功在战争真正来临时将彻底截断范阳叛军的民间根基,这同样需要时间;至于阿三向奚族旧部的渗透,更是针对安禄山根基地釜底抽薪之举,同样的,这也需要时间。其他如正在积极整顿河东防务及军力的郭子仪也同样需要时间。而今凭借薛龙襄的兵部侍郎身份,唐离已经可以在更大的范围内为安史之乱做准备。同样。这样的准备也需要时间……对于唐离来说,他现在最需要地就是时间。

  需要时间。却并不意味着唐离就能否定哥舒翰这个奏本。若他果真如此做为的话,不仅将与视安禄山如寇仇的杨国忠生出嫌隙,且哥舒翰处也实在不好说话。与此同时,他也不希望将安禄山的叛乱时间一拖再拖,基于这两方面的矛盾。唐离最希望的结果就是注定要爆发的“安史之乱”能在他预定的时间点上爆发。

  而要达到这种预期效果,控制好时间,这同样就需要有一个能调节的节点,以前的唐离为寻找这样地节点可谓是煞费心机而不得,托天之幸地是,不管哥舒翰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来上这本奏章,但他这本奏章本身倒地确提供了这样的一个节点。

  陇西兵力缺乏,而范阳近二十万精骑闲置不用,有这样的一个基本事实在,随后联合杨国忠及杨妃进言,再加上薛龙襄的建议,让玄宗同意批准哥舒翰的奏章当无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调兵时间的选择上,而这个具体的调兵时间也就是目前唐离得以调控“安史之乱”的节点。

  随着杨国忠的步步得势及对范阳的压制,再有了这样一份抽调三分之一军力的诏书,安禄山被逼起兵当是意料中事。但诏书中规定调拨军力的最后时间也必定就是安禄山起兵的具体时间。

  安禄山绝不肯将自己的六万人交给哥舒翰,但面对天子的调兵诏书,他若不肯奉诏,其行为本身已是形同造反,但与唐离处境相同的是,他也需要时间,需要准备的时间,毕竟造反起兵不是个小事,二十余万人的调动,粮秣的准备等等都需要时间,除非诏书中命令即刻调拨军力,安禄山退无可退之下仓促起兵;否则,只要诏书中多给一天的缓冲时间,他就会用足一天做为起兵前的准备,当这个最后期限来临时,也就是注定不肯奉诏的安胖子正式起兵之时,而唐离刚刚授意于薛龙襄的,就是定好这个时间节点,让这颗注定要爆炸的炸弹在预定的时间炸响。

  当然,如此一来势必会给安禄山更多的有意识准备时间,但相对于收获来说。这地确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唐离心下虽然极是不愿,但他更知道“有所得必有所失”的道理。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只能尽最大得努力去控制!”,唐离的这句喃喃自语微不可闻。

  “公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睁开眼来的唐离微微一笑道:“我是说好久不见国舅爷了。正该去看看他。”

  “公子你不是昨天……”,在榛子诧异的语声中。唐离起身施施然向书房外走去。

  ……

  适才的设想有许多环节都需要杨国忠地配合,正当唐离意欲前往宜香居时,刚走出的书房地他抬头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蝈蝈!”,口中招呼,面露惊喜的唐离已快步迎了上去。

  见到唐离,蝈蝈也自高兴,只是却没有太多的时间寒暄。二人刚一走近,她脸上绽出个微笑算是寒暄过后,便直入正题道:“少爷,正堂有几位客人等着见你,快走吧!”。

  “客人!是谁?”。

  “扬州并江南东道十三家最大海商的代表”,蝈蝈边走,边低声解释道:“赵老板上次回扬州募集钱财海船往新罗贸易,但收效甚微。开始我还道这些见惯了大世面的海商瞧不上这‘小生意’,谁知到昨天才知道,原来这些海商大贾竟是信不过赵阳明,非得亲自进京与少爷你面谈”,言至此处,蝈蝈又低声补充了一句道:“这十三家海商拥有的海船数量占我大唐海外贸易商船总数地七成还多。少爷你见面后要热情些才好”。

  正自瞌睡,天上突然掉下个大枕头,闻言之后唐离如何不喜,若有了这些人加盟,不说新罗参的贸易规模将大大扩张,甚至还有足够的力量自海路深入渤海弯,绕过榆关,北口关及范阳的势力范围,直接从契丹、室韦等族猎户手上收购上好皮货,这样以来。在人参及毛皮贸易两相交攻之下。不愁山记货栈不倒,失了这最大宗的进项。安禄山募集来的那四万私军吃喝穿用……想到这里,唐离嘴角露出的笑容就分外灿烂。

  “都是财神爷,谁敢得罪他们!走,见见去!”,回了蝈蝈一个笑容,唐离兴致高昂的率先前去。

  满面春风地走进正堂,唐离向那在坐的数十人拱手为礼的同时,已是和煦笑道:“未知诸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只看来人风仪,这些眼神雪亮的海商们已知这人必是驰名天下的状元郎唐离唐别情,而唐离初见面时的热情也让这些虽身资巨万但社会地位并不甚高地商贾们心下大生好感,当下忙着起身寒暄见礼不提。

  正自见礼的同时,就听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妾身昨日到府拜见大人时,还见二夫人在担忧大人的风寒,今日一见大人却比当日离京时更为健朗,真是可喜何贺呀!”。

  唐离应声看去时,却见说话的正是一身盛装的蓝钻佳人,恰在此时,身边的蝈蝈笑着补充了一句道:“少爷有所不知,蓝姐姐可是赵老板的二夫人,整个扬州无人不知的女掌柜,此次诸位贤达到京,全仗蓝姐姐居中接待,说来少爷可要好生谢谢蓝姐姐才是。”

  透过蝈蝈的话意,唐离才明白原来此次见面是由蓝钻佳人居中牵线,反倒是对她身为赵阳明二夫人地事实并不吃惊,老赵能把别情楼总店交给此人打理,唐离在与蓝钻佳人第一次见面时既知她与赵阳明地关系必定不浅,此时不过是印证了这一猜想而已。

  有蓝钻佳人居中,唐离与来客一一寒暄,他身名既大,心中又没有当时官员轻鄙商贾的执念,此番诚心结交,自然引来众商贾地一片赞叹,一时间堂中气氛热烈之极。

  这番叙谈直持续了个多时辰方才结束,当蝈蝈看着那些商贾逐渐远去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叹声说了一句道:“八成!真是便宜他们了,看他们临走时的样子,只怕现在都还笑的合不拢嘴!”。

  “此事我另有打算!”,见蝈蝈的样子,唐离微微一笑道:“本钱,海船都是他们的,咱们一无所出而净分两成纯利,这还算少?若是一切顺利,象这般的大生意,只一年的红利就够咱一大家子吃用十来年,蝈蝈你心也太贪了些”。

  “什么一无所出?没有少爷走通鸿胪寺的关节,他们能做成这生意?没有少爷在后面支撑,他们敢跟山记货栈争这块肥肉?还有登州……”,蝈蝈忿忿不平的说道这里,却见唐离只是一副笑模样的看着自己,顿时心气儿一泄,也是嗤的轻笑出声,含嗔笑道:“罢了,反正这也是少爷你的钱,爱怎的就怎的吧!”。

  “怎么就是‘我的钱’,莫非……”,见蝈蝈这笑模样妩媚的可爱,唐离正要再调笑几句,却听一阵辚辚的马车声传来,扭头看去时,却见小李相公的毡车正远远驰来……


第十二集 第二百章 论价

  梅蕊居书房。

  唐离第三次端起茶盏,细细吹开里面的茶沫,小呷了一口茶水后,终于忍不住的轻唤了一声:“五叔!”。

  听到这声轻唤,本自正出神看着唐离的李复道轻“噢!”一声回过神来,自失的一笑,端起茶水低头小呷的同时,随意的声音传来道:“别情可知某这一生最希望的是做什么?”。

  自适才在梅蕊居见到李复道的车驾时,唐离便猜知他必是为安禄山之事而来,谁知这位正当红的小李相公进了书房后,要么就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而一说话就问出这样古怪的问题来。

  因不知他这话的来历,所以唐离也只是附和着答道:“听岳父大人说过,五叔毕生所愿乃是领军一镇,为朝廷守卫边疆”。

  “三哥!”,闻听提到李林甫,李复道的脸上顿时涌起一抹浓浓的悲色,低头再呷了一口茶水后,才续又道:“三哥知我,可惜……”,话说道一半,伴随着一声深长的叹息,李复道蓦然道:“说来,我这个五叔真是羡慕别情你呀!”。

  “羡慕我?”,闻言唐离一愣,待要再说话时却为李复道挥手所阻,“我自幼失亲,依傍三哥长大,跟着他一起吃过苦,挨过饿,直到一步步走到今天。三哥于我,虽名义为兄,其实也就是长兄如父。这许多年来,我已习惯遵从三哥安排行事。从进学到入仕,从各个职司的迁转直到今天地政事堂相公莫不是如此。只是我虽然极力想学着做三哥。却终究还是成不了他,成不了他……”,声音越来越小,终归于沉默。

  听李复道所言,唐离也是心下唏嘘,眼前这位妻叔的经历倒也可叹,他如今虽然位极人臣。却始终不曾真正实现过自己的宿愿。其人政治才能本是中平,却不得不坐在政事堂相公这个火山口上饱受煎熬。他既没有李林甫那样的手腕心机能一统朝堂,而上要应付皇帝,中间还要与正逐渐窜起得杨国忠缠斗,于下还需安抚李党中人的利益。这些纠缠在一起的事情对于这个一心相当统兵大将的人来说,必定是为难地很了。

  “陛下的手诏下来了,王烘胞弟凌迟处死,倒是王烘本人稍存体面。给药赐自尽!”,低声说完这句话后又沉默了片刻,李复道才抬头看向唐离道:“我知道当日三哥曾有意栽培于你,我也知道你当初拒绝了。别情,五叔羡慕你当初拒绝时地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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