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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 第183节


  “看口型,李军马使是在叫烧粮”,站在少爷身后的唐七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但唐离却不曾理会他的言语,也没回头去看身后尖叫逃散的百姓,取下头上束发的单丝罗长带后,他便低头聚精会神的将翠羽长剑紧紧的绑在手上,一圈,两圈,缠绕着长带的唐离神情简单而专注……

  突然,一阵牛角号声毫无征兆的凭空响起,听到这声号响,难民们奔跑的越发急了,而此时的唐离也打好了最后一个死结,微微活动了一下握剑的手后,按剑而立的他默默的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只是,这牛角号声却与往日听到的全然不同,没有了浑厚,现在的号声里有的只是无边的急促。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当前面奔逃着的那些人怀着唐离一样的想法,以为这是吐蕃催兵进攻的号角而叫的越发大声,跑的越快时;落在队伍后部的人却惊奇的发现原本野兽一般追逐着他们的吐蕃蛮兵竟突然顿住了脚步,扬着一张兴奋而狰狞的脸茫然不解的看向身后,随即,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满身带血,恶魔一般的蛮子竟然开始转身向后步步退却,不错,虽然这些蛮子的口中无一不再咒骂,但他们的脚步却的的确确的是在退却,而且一步步向城楼处越退越远。

  “蛮子退兵了,蛮子退兵了!”。先是一两声的叫喊,随即叫喊声越来越大,这喊声里有不可置信地惊异,但更多的是死里逃生的狂喜。自回潮难民的后部开始,一排排的人停了下来,当远处的吐蕃兵彻底的在视野中消失时,瞬间死一般地安静过后。响起的是无可压抑地啜泣之声,没有欢呼。现在对着凌州西城楼的长街上,有的只是连片而起的哭声。

  “这是紧急撤军的号角,吐蕃的确是退兵了”,走到唐离身边,李光弼看了看城南囤粮处渐次而起的火头后,长呼出一口气地同时,缓声道:“破城而不取。吐蕃军如此反常,该是关内道的援军到了!”,言说至此,他的脸上也不免激起了一片黑红。

  “援军到了!”,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后,唐离看看手中的长剑,随即抬起头来盯住李光弼道:“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再次重复这句话语的同时。满脸乱须的李光弼忍不住重重的一拍唐离地肩膀。

  恰在此时,远处一阵低沉的声响渐次而起,这声音初时极似夏日的隐雷,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只是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声响也转为了闷雷声,而在如此声音传来的同时,城中人似乎也感到地面开始微微的震动起来。

  震动地感觉越来越烈,及至后来蓦听“咣”的一声,却是路边谁家屋里的瓦盆没放稳自柴桌上震掉了下来,摔的粉碎。

  “骑兵,全是骑兵,能有如此声势,这支骑兵当在五万左右”,虽然早知道是援兵到了。但只有真真切切的听到这样的声音时。李光弼的那颗心才彻底放松下来,随后。蓦然醒悟过来的他向身边残存的护兵道:“速去粮囤传令,援兵已到,停止放火”。

  闷雷声转为疾风骤雨,这时,城中已是什么都听不见了,但却无一人离去,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听着这暴雨一般地声响,或许,他们地想法就跟刚才的李军马使一样,在艰难地困守和刚才的绝望过后,此时他们要亲眼看到援兵之后才肯相信自己是彻底的得救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只约五百人左右的骑兵呼啸着冲进了城中,这支精干的骑兵一色的黑马黑甲,其所到处似是刮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而在队伍最前处,火红的“唐”旗在疾风中烈烈抖动。

  原本的啜泣渐渐消失,在见到这面“唐”旗的同时,欢呼声勃然而起,虽然外边马蹄如疾雨,依然掩饰不住。

  照例,作为一名军人来说,最享受的便是眼前这样万众欢呼相迎的场景,但是这次却是个例外,这支马队的首领进城之后,不等胯下战马完全减速,已是迫不及待的向两边百姓问道:“唐大人呢?唐大人在那儿?”,只听他问话时的语调,也知他心中必是焦躁不已。

  百姓们不明白这位救星口中的唐大人到底是谁,因而面上都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只是他们的身子却纷纷向两边散开,露出了目前本城的实际掌管者,李光弼及“郑公子”。

  “来晚了!”,见无一人回答,那领头的校尉心中一寒,随即,他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个完全脱力的传令兵及安帅急促的面孔,整个关内道骑兵舍弃步兵及一切辎重,轻装之下不惜损耗马力的狂奔到这里,为的就是这个唐大人,难道,他竟是如此命短?

  顺着敞开的大道,骑兵校尉催马直到李光弼及唐离身前,面对官阶比他高出许多的军马使大人,校尉连施军礼的功夫都来不及,已是在马上脱口而出道:“唐大人在那儿!”。

  “唐大人”,李光弼愕然一愣之时,却听身边一个声音传来道:“我就是!”,讶然扭头看去时,却见说话的正是那“荥阳郑离”。

  唐离的这声答话只让那校尉高高悬起的心彻底落到了实处,伴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这名骑兵首领先自向后高喊了一嗓子:“来呀!速报安帅,唐大人安然无恙!”。

  骑兵队伍中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欢呼,随即就有人勒马返身向城外疾驰而去,那校尉发令完毕翻身下马,向唐离行了个利落的军礼后宏声道:“朔方节度使帐下,黑甲军御侮校尉柳思程见过唐大人!”。

  “有劳了!”,颔首为礼,唐离正欲转身向满脸惊诧的李光弼说明自己的身份,就听那柳校尉宏亮的声音随即响起道:“奉安帅将令,黑甲军一与大人回合,便需护送唐大人立回关内道。此令即刻生效!大人,请!”。


第十二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京

  自关内道前往京畿的官道上,此时正有一辆硕大的毡车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平稳的快速行驶,这五十人一小队的骑兵一色的纯黑,从身上的铠甲到胯下的战马莫不如此,这些护卫骑兵如此惹眼,使路人一下就想到了本道节度使大人的贴身护骑——“黑甲军”,边忙不迭让路的同时,心中也在不住的嘀咕,车中的人到底是谁,能得起如此护卫。

  车有许多种,从寻常百姓的驴车,到闺阁小姐们出行最喜欢的淄车,再到文官士子们青睐的轩车,可谓是各有特点。然而,若将这些林林总总得车都算到一起,若论其豪华及面积阔大,首推的就是采自游牧民族样式的毡车。

  阔大的毡车内,面积足有一间书房大小,靠着车壁的一侧放着一张厚厚的锦榻,锦榻前是一张香檀木雕成的小几,小几上一侧是的蹲虎兽形香炉,袅袅青烟中散发出中天竺莫苏香特有的宁神淡远;而与小几相对的是一只正燃着极品贡炭的泥金小炉,炉上三足鼎中初冬第一场雪水也微微泛起了涟漪,发出微微的咝咝声响,为整个毡车别添了一份温暖。

  整个毡车的地上铺着一层可没人脚踝的提金暗花旃檀,这旃檀的颜色与覆盖着车壁的那些相得益彰,为整个毡车营造出一份富丽堂皇气息的同时,也将两个大火笼散发出的温暖紧紧的锁在了车中,是以纵然是在寒意入骨的冬日赶路疾行。整个车中依然是温暖如春。

  此时,在车中锦榻上拥被而眠地是个年在十七八之间的富贵俊秀少年,而侍侯着少年的则是一个穿着粉红衫子的侍女,这侍女容颜秀美,身材也是珠圆玉润,加上是在不知愁滋味的年纪,本该欢欣高兴的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是深有忧虑。

  取过黄色地汗巾子为榻上少年拭去额头沁出的细汗,侍女又看了看少年两颊上病态地暗红。低低叹息了一声后,复低头去照料小几上泥炉的炭火。

  蓦然一阵冷风吹来,侍女抬起头的同时,已皱起眉头向刚刚上车的汉子低声说道:“唐七,你就不能晚点再来,少爷这才刚刚睡着”。

  唐七探头看了看锦榻上的唐离,因也低声说道:“宝珠。少爷的病可好些了?”。

  “好什么好!”,侧身间仔细替唐离压了压被角,宝珠愁眉不振道:“少爷原本身子就算不得太好,前些时在凌州早亏空了身子,心下也不爽利,后来再受这风寒一激,那儿有那么容易就好,看如今这情形。总要拖到长安细细调理才是。”

  “这么严重?”,见宝珠说的郑重,唐七复又看了看唐离后微微点头道:“在凌州那后两日少爷就是在咬牙撑着,心中苦,加上本是南人,受不得这北方地冰寒也是有的。既如此。宝珠你就好生照料着,等少爷醒了我再来。”

  “我这身子还没你们想的那么弱”,榻上的唐离终究还是被他们的低语声给惊醒了,睁开眼来长出了一口气后,撑持着无力的身子想要坐起。

  “少爷你身子有病,先躺着就是”,口中虽然这样说着,手疾眼快的宝珠搀着唐离的同时,已自先将喧软地靠枕放在了他身后,随即又起身将那袭红云大氅披在了唐离身后。

  依着靠枕坐舒服了身子。唐离伸手接过宝珠温在水中的参茶小呷了一口后。抬起头对唐七道:“有什么事儿就说吧!”,病中之身。气力亏虚,所以连带着他的声音听来也有几分虚弱。

  “今天的信笺都送到了”,隔着小几在唐离对面的胡凳上坐下后,唐七沉静的说道:“倒也没有什么急事,只是有几份回书到了,一则是长安京里地家书,这要少爷亲自拆阅才好。除此之外,李军马使与哥舒大人的回书也都到了,李军马使在信中除了感激少爷对水净的照顾外,对少爷前次提到的保荐之事并不曾拒绝,只是看他的意思,似乎并不愿到京中卫尉寺掌军法,而是更愿意在前线统兵。”

  言至此处,唐七抬头见正啜着参茶的少爷并不曾开口说话,乃又接着说道:“至于哥舒翰大人的回书,里面有三个意思,第一是遗憾不能跟少爷把酒言欢;第二是阿三的事他必定会为少爷办好;第三则是此次凌州守城,哥舒大人在信中说必定会奏本为少爷请功。除此之外,哥舒大人回书中还数次提到了沙苑监,他虽然说的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想请少爷在牧马监地重新设置及战马分配上给王缙王大人打个招呼,照顾一下陇右。”

  自王缙上任沙苑监正并巡视了两河,关内道及陇西地官马牧场后,乃有意重新安排牧场的设置,毕竟这些旧场址多还是在太宗及高宗时候定下地,几十年过去也实在有变动的必要。而这也正是当初唐离的意思所在,通过这次大规模的牧场变动,尽量将原河北的牧场及军马转移到河东及陇西安置,吸取史书中安史之乱的教训,首先在战马这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上卡住安禄山的喉咙。

  只是沙苑监的这番动作立即引来周边这些统军人物的连锁反应,河东郭子仪因早得了唐离的承诺倒还沉得住气,不说哥舒翰回书中的意思,就连此次将他从凌州接出的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在送行的时候也一再点到这个事情,其话外之意可谓是不言自明,看来,这些节帅都知道王缙乃的来历与背景,是以就先到他这里撞起了木钟。

  哥舒翰所要求的正是他原本的打算,是以唐离也不介意顺水推舟送他个大人情。

  心下这样思量定了。唐离却没有再接着说这个事情,而是接话问道:“信笺中可曾提及安禄山之事?”。

  “人若有不臣之心,某岂无除奸之刀乎?”,事关重大,唐七不敢依着自己的判断回答,而是直接念出了回书中地原文。

  点点头,放下一宗心事的唐离乃转而问道:“史思明处可有回书?”。

  “不曾”。听了唐七的话,唐离“唔”了一声后便没再说话。虽然当日给史思明写信时便知可能有此结果,但真听到这样的回答,唐离心中还是有点不甘心,说来他这封信中丝毫不曾提起安禄山三字,如此情况下史思明依然不愿意回书,由此倒也看出如今河北对自己的顾虑之深了。

  凌州战后,原本二十八人的护卫仅仅只剩下九人。依李光弼所请,唐光七人直接在他麾下入了军职,经过那几日的相处,唐离发现唐七虽然面目粗豪,然则心细如发,忠心无二,乃在自己身体不适之时将来往情报信笺之事交予他一并处理,说来。现在地唐七倒名副其实的担当起了“秘书”地职责。

  见唐离不再说话,唐七乃续又道:“除这几件事情之外,赵阳明回到晋阳已有四天了,两天前,前往新罗做人参贸易的船队正式从登州启航,早则二十日。至迟不过一月就能返回,总之赶在年前做成第一宗生意当无问题。昨天,蝈蝈小姐也已动身自河东返京主持前期的诸般准备事宜。另外,教坊司兰心姑娘也有回书,演舞台之事因有郑老大人支持,是以进展极快,如今在河东各地的架子都已经搭了起来,赶着除夕及上元的好时机,应该能正式扎下根来。”

  “依着兰心的能力,她办这些事情我倒不担心。只是这次在凌州我倒是受了启发”。递过参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的唐离去了背后披着地红云大氅,略一沉思后道:“罢了。你且做一封回书,将凌州柳七姑等人在守城中的行事一一说明,我想兰心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点头应下之后,唐七见少爷脸上的倦色仍未消退,乃起身告辞,只是将要下车时,蓦然又想起一事的他扭头道:“少爷,还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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