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77节
再加上‘天行健"本就准备了各种宣传策略,一时竟在京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潮。
从初一到短短几日竟订出去一万六千有奇!
要知道两广那边儿,两个多月加班加点也不过赶制出六万多条,送到京城的更是只有两之数。
这还没开业,就先卖出了大半库存,贾、王、薛三家自是大喜过望,一面急忙遣人去南方催货,一面对来顺交口称赞。
谁知这竟又恼了薛蟠。
他在家听母亲称赞来顺,出去寻新认的大哥冯紫英厮混,也是满耳朵‘天行健"的火爆。
偏他明明也曾在铺子里坐镇,却没半个人提及这事儿。
薛大头越想越是不服不忿,再加上赖慕荣、何三每日里煽风点火。
渐渐竟连之前的赌咒发誓也忘了,一门心思要找衅来顺的错漏之处,好显一显他薛大爷的威风。
可来顺于这经商一道,却是烂熟于心,即便有疏忽之处,也绝不是薛蟠这等外行人能破的。
纠缠下来,倒都是薛蟠吃了瘪。
不过来顺的心思,也压根没在这上面,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袭爵一事。
从初一到初十,两条存货就只余下了两千多条,这火爆程度早已经超过了王熙凤的心理预期。
却不知宁国府那边儿,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找上门去。
初十这日傍晚,来顺在东四牌楼分店盘完了账,眼见再耽搁下去,就赶不上戌时送的酒了,便收拾着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忽有个荣府壮丁飞马而来,说是政老爷有吩咐,让来顺亲自挑些上好货色送去府里。
类似的吩咐,来顺近来也不是头一回遇到了,盖因这充气轮胎是他搞出来的,如今这火爆销量也是他的手笔。
无形中,他就被视为了这一行的专家,但凡是府里有什么迎来送往的,总要让他亲自挑些‘好货"做礼品。
这也是宣发的途径之一,来顺自然也不会推脱,于是就想着随便挑几个带回去敷衍。
谁知那壮丁又特意的叮咛,说是政老爷说了,这回必须是一等一的好货才成!
因其再三提醒,来顺也只得去库里,细心挑拣了一番——虽然这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但薄厚、均匀却并不标准,自然就有优劣之分。
左右是顺路,他干脆把轮胎塞进车厢里,自己与车夫并肩坐在车辕上,一路吹着夜风回到了荣国府。
原本是打算堆到库房里,等贾政明儿在调用,谁知到了府里,竟早有人候在角门。
又专门把来顺领到了贾政的外书房里,恭恭敬敬将那二十多条轮胎,摆在了偏厅的方桌上。
这到底是要给哪家上供?
北静王水溶也没这待遇吧?
来顺心下虽然狐疑,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打听的,于是交卸了差事,便径自出了荣国府。
这里外里一耽搁,早已经过了戌时。
故此来顺又专程去了东胡同酒肆一趟,隔着柜台吃了璜大奶奶好些白眼,这才拎着酒壶施施往家赶。
路过宁荣前巷时,他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隔着老远看向秦家所在的方向,盘算着月底又或是下月初,自己应该就要当爹了。
…………
是夜。
赖府内院客厅。
因是初十的正日子,赖大、赖升兄弟又照例聚在一处互通有无。
先说了几件主子层面的大事儿,又议论了南边儿那笔横财,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落地。
再之后的话题,自然绕不开生意火爆的轮胎铺子。
“来旺那儿子果然有些手腕,连初三老太太过寿的时候,都专门提了他一嘴。”
说到这里,赖大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
他能容忍王熙凤‘篡权",也能容忍来家一时得意,却绝不能容忍来家挤占贾母对自己的倚重!
毕竟贾母的宠信,才是赖家得以长久的根基。
“这几日就更生发了!”
赖升倒比哥哥从容些,半是调侃半是自嘲的道:“昨儿我去应酬,都还有人问我,说西府里那点石成金的来顺,是不是咱家的子侄。”
说着,他又忍不住埋怨道:“早知如此,当初哥哥你压一压那谣言,把他父子一起赶去南边不就好了?”
赖大又何尝没有后悔此事?
当初他暗中推波助澜时,可没想过这竟会导致来旺留在京城,还接手了周瑞的基本盘。
但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赖大岔开话题问:“那焦大的事儿,你可曾查出些什么来?”
“这……”
赖升脸色一垮,无奈道:“因蓉大奶奶的死,这焦大在我们府上成了禁忌,等闲谁敢在老爷面前提起他来?”
“我也是直到前几天,才旁敲侧击的问出,原来这老东西早几十年就不是奴籍了。”
“焦大不在奴籍?”
赖大沉吟半晌,忽的从椅子上窜将起来,瞪圆了眼睛追问道:“他什么时候脱的籍?!”
“这、这我怎么知道?”
赖升被吓了一跳,试探着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你务必尽快弄清楚这事儿!”
赖大说完,一面在屋里团团乱转,一面又亢奋的嘟囔着:“怪道他最近总和官面上打交道,还特意去了几次兵部……”
“哥?”
赖升奇道:“到底怎么了?”
赖大这才收住脚步,笃定道:“要真跟我想的一样,那来家这回可就要栽个大跟头了!”
第86章 风雨前的涟漪【上】
【4700,二合一】
临近中秋。
连民间的小门小户,都免不得要竭力张罗一番,就更不用说是荣国府里了。
又搭着那‘天行健"的买卖火遍京城,虽然要等到年底才会分红,但今年这中秋仍是比往要年热闹喜庆。
为此,各院里要做的准备,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偏这日一早,袭人就跟着宝玉去了老太太院里。
麝月则是昨儿伺候宝玉洗澡,也不知怎么弄了满屋子水,连席子上都一汪一汪的,今儿又闹着说是着了凉,窝在床上不肯动弹。
偏秋纹又惯是个不肯拿主意的。
只苦了晴雯里里外外好一番张罗,直忙到午后才猫着些空闲。
因瞥了眼墙上的大挂钟,见已过了午时,便知道宝玉必是又在老太太屋里用了饭。
于是心下愈发的躁郁,命人把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饭菜,端出去赏给几个最下力气的丫鬟、仆妇。
然后晴雯就歪在东厢榻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正有些倦意上涌,手里动作也不知不觉停了,却忽听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晴雯知是有人禀事,原想着等来人进门之后,再打起精神应付一番。
谁曾想那人到了门前,忽然就没了动静。
晴雯不悦的睁开眸子,见是新来的小红在门外探头探脑,心情登时又差了几分。
当即起身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有事就进来说,贼头贼脑的像个什么样子?!”
小红忙跨过门槛,恭声道:“姐姐,外面来了个人说是您嫂子,我原是要进来通禀的,可见姐姐似是睡……”
“她来做什么?”
晴雯不等小红说完,便拧着笼烟眉抱怨道:“我这里越是忙呢,偏就有凑热闹的!”
说着,提了裙角急匆匆迎了出去。
这刚到门外,就听一个极润的嗓音,在堂屋客厅里娇笑道:“呦,这院子我还是头回来呢,瞧这屋里的摆设,怕比赦老爷那儿还强些呢。”
晴雯当日系赖大家用银子买的,也不记得家乡父母,只知有个姑舅哥哥,专能庖宰,也沦落在外。
故又求了赖家的收买进来吃工食,惯常只当是亲兄妹处着。
她这表兄名叫吴贵,又有个绰号叫多浑虫,而她那嫂子不是别个,正是闻名遐迩的多姑娘。
晴雯素来不耻这水性杨花的嫂子,可哥哥吴贵对其百般宝爱,她这做妹妹又能如何?
至多不过是尽量避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谁成想这多姑娘竟主动找上门来,且又自说自话的进了堂屋,还恬不知耻的拿贾赦与宝玉做对比。
晴雯一时恨的牙痒痒,巴不得立刻将她轰出去了事。
可这毕竟是她的嫂子,又当着这么许多外人的面,晴雯也只能勉强按捺住火气,几步抢到堂屋门前,冲那多姑娘道:“这是二爷的屋子,若被他撞见却如何是好,快出来说话吧!”
多姑娘却怎肯听她的?
反刻意探头往东屋里扫量,掩着嘴嬉笑道:“他是爷们我是女人,便撞见了也是我吃亏——我都不在乎,你却怕个什么?”
晴雯见状再也压不住火气,上前扯了多姑娘,硬是把她拖到东厢房里,又‘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转回头咬牙切齿的逼问:“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没正事就赶紧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呦呦呦~”
多姑娘拿腔拿调的扭着水蛇腰,径自坐到了榻上,见炕桌上有杯【小红】新倒的茶,就老实不客气的捧在嘴边小口呡着,翘着二郎腿道:“莫说姨娘,怕太太都未必有你这么豪横呢。”
“你……”
晴雯把养了许久的指甲,对准多姑娘的脸蛋比了又比,直到多姑娘变了脸色,这才威胁道:“你要真想当着外人被我赶出去,我今儿就成全了你!”
“这怎么话说的。”
多姑娘见她着实恼了,忙也放软了身段,陪笑道:“我这回来可是为了你那哥哥——他整日里在后厨灌那猫尿,能有个什么出息?可巧我听说那铺子里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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