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542节
心道在荣国府里,好歹还有个遮拦,等去了薛家之后,她两个你情我愿的,只怕要抢在宝钗前头成就好事。
经这小小插曲,薛姨妈的离愁倒少了五六成,又听贾母当面叮咛了几句,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荣府后门。
彼时那门外除了荣国府和薛家的人马外,还多了王家一位管事、十来个壮丁,以及那桂花夏家的人马。
王家差人来,原在情理之中,但夏家也这么上赶着派了人来,倒叫众人有些诧异了。
王夫人因就向一旁的邢氏等人解释道:“文龙和夏家的亲事差不多也要定下来了,婚期就在十一月初。”
“十一月初?”
邢氏诧异道:“怎么会这么赶?”
平常人家从下定到成亲,也都要准备上两三个月,何况是薛家和夏家这样的大户人家?
再说了,以薛蟠那名声,有人肯嫁给他就不错了,怎么还这么一副上赶着的架势?
王夫人其实也觉着这其中有些蹊跷,但薛蟠被夏金桂迷得神魂颠倒,薛姨妈也兴高采烈的等着当婆婆,最终也就没有泼这冷水。
她做姐姐的都不说,旁人又怎会多事?
因此邢夫人、李纨、尤氏几个,便都纷纷夸赞夏家知情识趣,薛姨妈找了个门好亲家。
薛蟠远远听了,咧着大嘴挺胸叠肚,愈发得意洋洋,斜着牛眼直往林黛玉身上扫量,心道等自己那媳妇过了门,必要让她穿金戴银的,在林妹妹面前走上几遭,让林妹妹知道错过了什么才好。
他这些妄想且先不提。
却说眼见薛姨妈和薛二太太、并宝钗宝琴姐妹,在后门内上了马车,徐徐出了荣国府,薛蟠薛蝌兄弟也都上了马护卫左右。
焦顺冲王夫人、邢夫人几个微微一礼,也便利落的上了自家的马车紧随其后——徐氏如今就在薛家老宅,他打着去接母亲的名义,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跟过去。
却不想焦顺的马车刚出了荣府后门,迎面就有一骑飞奔而来,原是直冲荣国府去的,见了他的马车立刻兜转马头追了上来。
得了马夫提醒,焦顺挑帘子一瞧,却是司务厅一名在册衙役,他只当是衙门里出了什么事情,忙命停下马车细问究竟。
那衙役边擦汗边禀报道:“回老爷话,是老太爷让我来报信的,说是朝廷刚给工学指派了个学官儿。”
老太爷指的自然是来旺。
焦顺闻言眉毛一挑:“莫不是司业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司业是祭酒的副职,也就是工学的二号人物,能让自家老子着急忙慌的派人传话,应该也就是司业了。
可司业的职务如此重要,皇帝又怎会不和自己商量,就直接敲定下来?
“不是!”
正自疑惑,不想那衙役连连摇头:“不是司业,是个七八品学官儿。”
焦顺愕然:“七八品的学官?这有什么好说的?”
“这新来的学官,听说好像是那翰林院的梅翰林!”
第533章 恶趣 官制
听说被分派过来的人是梅广颜,焦顺先是一愣,继而不由得摇头无语。
上回他毫不隐瞒事无巨细的,向隆源帝禀报了当日在梅府发生的一切,皇帝最后只是略略责备了他两句,便轻轻揭过了此事。
焦顺原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成想皇帝不声不响,竟就把梅广颜贬到了工学做学官儿。
皇帝这么做的目的不外乎两种,其一是拿梅广颜制衡他焦某人——不过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工学几乎不可避免的,会被文臣们掺沙子进来,再加上勋贵们也不可能处处以焦顺马首是瞻,皇帝真正需要担心的,反倒是焦顺能不能镇住场子,而不是他会不会在工学里一手遮天。
再说了,以梅广颜的能力和现如今的名声,谁会相信他能节制的了正如日中天的焦某人?
所以答案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事儿纯出于皇帝的恶趣味!
或许……
皇帝此时正摩拳擦掌,等着那篇文章的续作也说不定!
话说,这算不算是用身体写作?
焦顺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冲那衙役摆了摆手:“你回去告诉我爹,就说用不着大惊小怪,皇上既然这么安排,自有这么安排的道理。”
就像是焦顺心下笃定,这必是皇帝的恶趣味一样,不知内情的来旺肯定以为皇帝是搞平衡,继而担心儿子失了圣宠,所以才会着急忙慌的派人传信。
那衙役在马上抱拳恭声应了,然后便拨转马头原路折返。
焦顺放下车帘,车夫也扬鞭打马向着前面的薛家车队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
梅府。
一身孝服的梅广颜呆坐在客厅里,双眼无神面若死灰,仿似三魂七魄丢了大半。
梅老太头七之后,梅广颜按制递了丁忧的文书,便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扶灵南下,谁成想今天一早突然就得了夺情的旨意。
说实话,刚开始梅广颜心中是有几分窃喜的,毕竟他现在这个状况,真要是守孝三年,到时候还能不能重新起复可就不好说了。
而被夺情的话,他至少还能保住眼下的官位。
不想正暗自庆幸呢,就听那传旨的太监宣布,造谣中伤太祖、世宗一案,他虽是受人蒙蔽,并不曾参与造谣传谣,但毕竟有失察之罪,再加上声名狼藉私德有亏,着令贬官工学。
虽然圣职上说具体职位待定,但用屁股想也知道,既沾上了贬官二字,那他到了工学最多也就是从七品或者八品的待遇。
这对于任何一个两榜进士出身的官员,都算是极大的羞辱,对于曾在翰林院镀金多年的梅广颜而言,那就更是不可承受的奇耻大辱了!
以至于在听完旨意宣读之后,梅广颜心中头一个念头就是:毋宁死,也绝不受此羞辱!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现如今声名狼藉的现状,真要是抗旨而死,只怕非但得不到大众的同情,反而还会沦为更大的笑柄。
再者,母亲刚刚故去,自己若再死了,这一家子孤儿寡母又该去仰仗谁?
这一想,抗旨不尊的勇气登时锐减大半。
因此那传旨的小太监略略催了一句,他就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跪倒谢恩了,等再清醒过来时,那小太监早已经回宫缴旨去了。
于是他便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一个多时辰都没半句言语,比之死人也只多了道呼吸而已。
若在平常梅夫人早该上前宽慰开解了。
但她听完那旨意,立刻就想到了婆婆故去当晚,在灵堂里发生的龌龊交易吗——倘若老爷去了那焦顺手底下做事,却叫她如何自处?
心乱如麻之下,自然也便顾不得宽慰丈夫,只捧着心肝在里间惶惶不可终日。
眼见得夫妻两个正沉浸在各自的情绪中无法自拔,院子里突然就传来了梅宝森大呼小叫:“爹、爹?听说您被夺情了?!”
梅广颜下意识皱起眉头,抬头往外看去,就见儿子兴冲冲的闯进门来,身上虽穿着孝服,眼耳口鼻间却无一处与“孝”字相关,不由黑着脸呵斥道:“孽障!这等事有什么好欢喜的?!我让你订的船呢?”
梅宝森正是因为一大早,就被打发去东便门码头上预定南下的客船,所以直到此时才听说父亲被夺情了。
听父亲问起订船的事儿,他不由暗自撇嘴,心道皇上都已经夺情了,就算订好了船又如何,难道还能抗旨不遵,继续扶灵回金陵老家不成?
但他面上毕竟还不敢违拗父亲,忙端正身形恭声道:“口头上订了一条,不过还须交十两定钱,才能作数。”
说完,便又迫不及待的道:“爹,夺情的事儿……”
梅广颜用眼神打断了他的话,闷声道:“不止是夺情,皇上还贬了我的官,让我去工学里给那焦贼做下属!”
说到这一点,他脸上的郁结更甚。
堂堂翰林被赶去给泥腿子匠人做学官,本就已经够耻辱了,偏自己还要在那家奴出身的焦顺手底下做事……
那焦贼与薛家勾连甚深,到时候岂能不给自己小鞋穿?
自家老子被贬去工学的事儿,其实梅宝森刚才在外面就听说了,此时见自家老子提起这事儿,一副咬牙切齿的郁愤非常的样子,忙道:“爹,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嗯?!”
梅广颜再次试图用阴沉的眼神打断儿子。
不过这一次梅宝森可没就此停下,而是继续道:“您想啊!谁不知道咱们家和那焦贼势不两立?他还能主动把您调去工学不成?所以这肯定是皇上自己的意思,可皇上又为什么要把您调去工学?”
梅广颜先是一愣,继而眼中也渐渐绽放出光彩来,嘴里喃喃道:“难不成皇上也担心那焦贼在工学一手遮天,所以才……”
“肯定是这样没错!”
梅宝森一口咬定,亢奋的手舞足蹈:“要照我说,爹您在工学里大有可为!”
梅广颜也顾不得责备儿子失礼了,自太师椅上缓缓起身,原本佝偻的身形也挺的笔直,颤声道:“是了、是了!陛下既要为父制衡那焦贼,自然不可能将我投闲置散,此去工学必有大用,或是明贬暗升也未可知!”
“肯定是这样!”
梅宝森更是对自己的推断信心十足。
显然上回狠心毒杀祖母却弄巧成拙的糗事,并没有让他改掉自作聪明的毛病。
客厅里父子两个越说越是亢奋,里间偷听的梅夫人却是苦笑不已,丈夫和儿子似乎都认定了,焦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将仇人调到自己手底下为官。
但她却不会这么想。
倒不是说梅夫人自视过高,真以为自己凭姿色能把焦顺迷住,而是设身处地的想,还有什么比明面上将仇敌呼来喝去,当做奴婢使唤,背地里再侮辱他的妻女,更恶毒更刺激的报复方式?
这种事,正人君子自然不屑为之,但那女干佞国贼又岂会顾忌?
越想越真,梅夫人一时悲从中来,心想自己这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就沦落到这等田地?!……
乾清宫。
就在梅家两喜一悲的同时,处理完早朝后续事宜的隆源帝,也终于得了空闲,一边按照太医的嘱咐,让裘世安给自己按压头上的穴位,一边闭着眼睛问道:“昨儿朕拟的夺情旨意,可曾送去梅家?”
“回万岁爷。”
裘世安忙道:“传旨的奴才一个时辰前就回来缴旨了,奴才因瞧您正忙着处理政事,就压着没有立刻禀报。”
“嗯……”
皇帝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脑海中却不受控的想到了焦顺的那篇小作文。
说实话,这等后世写实风的记述文他还是头回得见,偏还是404类型,着实让人记忆深刻。
况内容还是那般猎奇,以至于他时不时都要翻出来回味一番。
但再新奇的东西看久了也难免乏味,皇帝私底下仿着写了两篇,却又总是差强人意,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梅翰林调去了工学为官。
一来是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想瞧瞧看双方还能闹出什么趣事来;二来么,自是暗示焦顺不要停,继续更新。
话说,该给那梅广颜安排个什么差事,才好促进接下来的发展呢?
隆源帝摆摆手,示意裘世安暂且退下,然后便在御案上翻出了吏部呈送的《工学官制议定书》。
因这份官制过于偏向文官,歧视匠官,隆源帝是十分不满意的,所以已经勒令吏部重新勘定——正因如此,圣旨上才只说贬官工学,却没有提及具体官职。
虽然这份议定书肯定还要大改,并不能作准,但眼下既是为了娱乐,拿来当做参考,先给梅广颜圈定一个靠近焦顺,又不会影响到工学运转的职务,倒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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