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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如此多骄 第426节

众女回去禀给贾母的时候,因见薛蝌仍相见恨晚的缠着焦顺,薛宝钗便命丫鬟喊了他来,交代道:“宝琴要住进这园子里,你跟哥哥回去之后,可千万不能学他胡闹,更不要与他那些狐朋狗友走的太近。”

薛蝌一一恭声应了。

宝钗又问:“席间的亲朋你可都见过了?”

“见过了。”

薛蝌一提这事儿就忍不住兴奋起来:“先前听姐姐在家书中提起焦大哥,我还当是溢美之词,不想今日一见,竟是有过之无不及!二十岁的祭酒,还是家奴出身——只怕古往今来也能数得上了!”

听他啧啧赞叹,对焦顺推崇备至,薛宝钗一杂陈,忙打岔道:“别只顾着焦大哥,我准备过两日就托请琏二哥,带你去梅家认一认门,你晚上不妨与他多多亲近。”

说着,想到贾琏疑似染病,忙又道:“可也不好太过亲近,总之和哥哥那边儿一样,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千万不能沾染!”

薛蝌隐隐听出了些端倪,当下忍不住迟疑道:“焦大哥难道也……”

“他倒不是那样的人。”

薛宝钗摇头:“不过焦大哥平日里忙于公务,只怕未必有时间理会你。”

“原来如此。”

薛蝌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正对着贾母撒娇的宝玉身上,一时就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堂姐放着焦祭酒那样前程不可限量,仕途经济样样精通的年轻俊杰不要,偏怎么就瞧上那贾宝玉了?

难道就因为出身皮囊?

自家堂姐也该不是这样肤浅的人啊?

而想到宝玉几次主动拉自己的手,他有心追问贾宝玉是不是也是‘那样的人。

不过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第432章 寿诞【再续】

这日傍晚。

短暂沉寂了一阵子的大观园,随着晚宴的开始再次恢复了热闹景象,连贾赦、贾珍也都陆续重出江湖。

不过这一来,男宾主席的气氛就又变得异样起来。

因多了长辈在场,薛蝌正略显拘谨的坐在薛蟠下首,见到这一幕不由心中纳闷,于是拉着薛蟠悄声问:“哥哥,这赦老爷和宁国府的珍大爷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嫌隙?”

“这个么……”

薛蟠正两眼放光的盯着台上的小旦,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色相登时就僵住了,讪讪的摊手道:“我与他们也不甚熟稔,你问我,我却问谁去?”

薛蝌瞧出他言不由衷,心知必是触及了荣国府的阴私,而且自家这位堂哥多半也曾参与其中——否则亲疏有别,他又何须瞒着自己?

于是也便没有再问,只是暂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这时莺儿快步走来,伏在薛蟠耳边细语了几句,薛蟠如蒙大赦,忙起身对贾赦道:“大老爷见谅,老太太体恤我这兄弟一路舟车劳顿,让我先带他下去歇息。”

贾赦捻须颔首:“既如此,我也不留你们兄弟了——都是自家人,往后有什么需用的只管张嘴。”

薛蟠领着薛蝌谢过贾赦,又向众人道了两声‘失陪,这才跟着莺儿出了正殿。

薛姨妈领着宝钗、宝琴姐妹早在门外等候多时,见他兄弟从里面出来,便拉着薛蝌知冷知热的叮咛,直到薛蟠不耐烦的在一旁催促,这才将他二人往园子外面送。

行至路口,薛姨妈停住脚步正要与兄弟两个辞别,不想却忽听有人在山石后面大呼小叫。

因听那声音十分熟悉,薛姨妈不由奇道:“是什么人在那里,怎么听着有些耳熟的样子?”

“好像是香菱!”

莺儿因与香菱最是熟稔,所以立刻听出了她的嗓音。

众人不明就里,生怕是香菱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却只见香菱正捧着个花瓶望向山石顶端,嘴里不住的提醒:“爷千万小心!有这几枝也该够了!”

再往那山石上看,赫然正有个高大的身影攀附其上,正挑挑拣拣的折取着山间盛放的秋菊。

薛姨妈见状也不由失声惊呼:“快下来、快下来,这大晚上的爬那么高作甚?!”

焦顺在上面回首冲众人点头,嘴里却并不应答,转身又用剪刀折了几支,这才壁虎似的往下爬,待到半山腰处,干脆一拧腰跳下了下来。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他没事人似的挺直腰板,把嘴里咬着的花枝取下,顺势拱手笑道:“小子一时兴起,不想倒累的太太为我担心了。”

薛姨妈后怕的轻拍胸脯,跌宕起伏的埋怨道:“这都是当了,却怎得还是如此冒失?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原本也没想爬上去。”

焦顺解释:“方才闲逛至此,见这处开了不少菊花,就想着摘一些带回家给岫烟和孩子瞧瞧。不想真搜罗起来,才发现时日尚早,这些菊花大多还不堪用,唯有那山石上的几株,兴许是平日里晒足了日头,倒比别的开的要早,所以这才……”

边说着,他边将手上的菊花简单的规制了规制,拼凑出错落有致的一捧,然后又挨个修剪花枝的长度。

却说宝琴暗暗向堂姐打听出邢岫烟是谁,心下不由的大为好奇。

先前听哥哥说起这焦祭酒短短数年间,从家生子奴才一跃成为当的光辉事迹,只当焦顺是个一心热衷仕途经济的,谁想转头就瞧见他怜子如何不丈夫的一幕。

因见焦顺都是斜着修剪,便忍不住问道:“焦家哥哥这样剪,可是有什么名目?”

或许是正处于变声期的缘故,她的嗓音有点像是那种夹子音,但要比刻意憋出来的自然许多,也更能戳中人的心坎。

不过焦顺如今的心思,更多还是放在了薛姨妈身上。

他深知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自然不会犯下宝玉那样的错误,当下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目不斜视的嘴脸,笑道:“名目谈不上,这样做是方便它在瓶子里吸水,也好多维持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

宝琴微微颔首,一旁的薛蝌却是忍不住惊叹道:“焦大哥对插花的事情竟也有所钻研?”

“哈哈~”

焦顺爽朗一笑,摆手道:“蝌兄弟高看我了,我不过就是道听途说罢了,哪里称的上什么钻研?”

说着,示意香菱把花瓶捧到近前,将规制好的花束插在里面,又细心的掐去了过密的叶片,然后才吩咐道:“你拿回去,若是姨娘和姑娘已经睡下了,就暂时先摆在客厅里,等明儿一早我自己送进去。”

等香菱捧着花离开之后,焦顺也便顺势告辞,回了大观园正殿。

而等送走了薛蟠薛蝌兄弟,薛姨妈和宝钗却都有些神思不属。

薛姨妈倒还好些,宝钗心下却杂陈。

焦顺升任祭酒之后,贾宝玉那荣国府嫡出、准国舅的身份背景优势,基本就已经被拉平甚至反超了,而考量到两人在经济仕途上的态度和能力,往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就连在对女子温柔体贴方面,如今看来,焦顺也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她原本最担心‘犯险问题,在亲身参与了大理寺一役【虽然只是打了个酱油】之后,也被打消了大半。

事实证明,焦顺虽然年轻又没读过什么书,却拥有着与年龄经验不相称的风险把控能力。

期间的种种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也还罢了,更重要的是,薛宝钗从他传达给林黛玉的讯息当中,察觉到焦顺其实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后路,始终保持着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

而刨去这最大的担忧不提,如今贾宝玉在焦顺面前,却哪还有半点优势可言?

难道……

自己当初真的选错了?

可事到如今再怎么幡然悔悟也已经晚了,只能任由怅然若失的情绪萦绕心底。

而见这母子二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宝琴原本存了满肚子话想问,一时也不便开口。

三人默默回到正殿门外,薛姨妈定了定神,吩咐道:“我去喊林丫头出来——宝钗,你也跟着她们过去帮忙收拾收拾。”

“不用了、不用了!”

宝琴连忙摆手:“下午我就留了丫鬟在潇湘馆,又有林姐姐的人从旁帮衬,这会儿早都已经布置妥当了。”

说着,又嘻嘻笑道:“婶婶莫非忘了?我自幼跟在父亲身边,丫鬟仆妇们早就已经熟惯这些事情了。”

“唉~”

她一脸娇俏可人,薛姨妈却如何不知这背后的苦楚?

不由叹道:“你大伯和你爹都是狠心的,生生就丢下咱们孤儿寡母……”

“妈妈!”

因见王熙凤送一伙女卷出来,宝钗连忙打断了薛姨妈的伤春悲秋,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还是快将林妹妹请出来吧。”

等薛姨妈进门后,薛宝钗又单独将堂妹拉到一旁叮咛道:“既然你说都置备好了,我也就不跟去了——等到了那边儿就早些休息,可千万不要贪玩熬夜。”

宝琴挽住她的胳膊,嬉笑道:“姐姐,我这些天在船上任事不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又怎么会能累着?”

“就算你不累,你林姐姐这一天下来也该累了。”

宝钗正色道:“她一向体弱多病,偏又总不知爱惜身体——所以我倒不怕你们两个处的不好,怕只怕你们彼此投了脾气,贪玩起来没个计较。”

宝琴恍然,忙乖巧应了。

同时心中暗道,我先前还以为姐姐和林姐姐不睦,如今看来倒似乎并非如此。

却说不多时林黛玉从里面出来,宝钗将她交托给黛玉,直目送两人走出去老远,这才独自回到了殿内。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宝玉正在老太太怀里打滚儿撒娇,虽说小辈承欢膝下也是进孝的表现,可……

唉~

他到底何时才能长进一些?

且不提宝钗如何心烦意乱。

却说宝琴跟着林黛玉离开大观园后,沿路便忍不住打探道:“林姐姐,那焦家哥哥到底怎么样一个人?”

林黛玉奇道:“你怎么突然问起焦大哥来?”

宝琴便将哥哥在自己面前赞不绝口,以及方才焦顺摘花的事情,十的说了,独独略去了薛宝钗曾在家书中提及焦顺的事儿。

林黛玉这才恍然,掩嘴笑道:“这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原本邢姐姐迫不得已给焦大哥做妾时,我还替她难过了许久呢,谁知竟是表错了情。”

“迫不得已?”

宝琴愈发惊讶,忙问:“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林黛玉便也把邢岫烟的身份来历,以及为何给焦顺做妾的事情说了,直听的宝琴唏嘘不已。

“也亏得焦大哥是个知冷知热的,对邢姐姐是百般的宠爱,非但把一应家务都交给她打理,还……”

说到半截,林黛玉忽然警醒过来,姐妹们匿名刊文的事情可不好随便外传,尤其宝琴不久就要嫁到梅翰林家中——而众所周知,翰林院正是攻讦焦顺、反对新政的大本营之一。

于是忙岔开话题,又说了许多焦顺平素体贴入微的表现。

宝琴听的啧啧称奇,忍不住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若梅家哥哥也是这般脾性就好了。”

林黛玉听的忍不住发笑,打趣道:“你这丫头好不知羞,无缘无故就往梅公子身上套,莫非是等不及要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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