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305节
正这般想着,那赵姨娘把酒杯放在了桌上,趁着背对贾政的机会,竟对焦顺挑衅的扬了扬眉。
焦顺初时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这是仍在记恨当初拒婚的事儿,所以‘上位"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耀武扬威起来。
原本焦顺也懒得理会这种浅薄的挑衅,可想起她下毒/下咒险些害死王夫人姑侄的事儿,心下的警惕却是一下子提高到了顶点。
于是忙推说最近在吃药,不方便饮酒,连菜也只捡贾政尝过的吃——赵姨娘如今得势全仗着贾政宠爱,总不至于连同贾政一起坑害吧?
寒暄几句之后,焦顺便道明了来意。
待得知是老上司等的不耐,希望自己尽快去衙门里办好交接,贾政不由的摇头叹气:“如今因那蠢妇,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哪里有脸出门见人?”
原本焦顺对王夫人也没多少同情心,可经过方才赵姨娘的挑衅,他倒忍不住替王夫人说起了好话:“世叔多虑了,当今风气开放,官宦世家里传出的风流……咳,奇闻异事几时断过?况且婶婶也不过是内里着装出格了些,根里头也不是要穿给外人看的,错非是中了邪……”
“既然不是给外人看的,她青天白日的穿在身上作甚?!”
贾政愤愤的灌了一大杯下肚,又重重把酒杯往桌上一顿,怒道:“若不是这般伤风败俗的,单只是中邪而已,又何至于闹的满城风雨?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平日里不检点,才招来了这样的恶果!”
说着,又狠狠灌了一杯下肚。
焦顺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自斟自饮了,如今又喝起了快酒,那脸上很快便浮起潮红来,口齿也渐渐含糊了。
焦顺想起还有另一桩事情要打听,生怕他又醉的人事不省,于是忙道:“小侄因有些事情想向保龄侯请教,原想着等湘云妹妹回家时,护送着一同前往,谁知等到现在也不见动静,莫不是保龄侯府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还不就是因为那半成干股的聘礼!”
贾政赶苍蝇似的甩了甩手,不屑道:“你跟史家如今联了姻,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保龄侯府原有兄弟三人,云丫头的父亲早夭,二表哥继承了保龄侯府,老三则是过继给了同出一门的忠靖侯府。”
“一门两侯世袭罔替,这在世宗朝是独一份的荣宠,可也因此遭了忌讳,前些年没少被打压排挤,到如今连家业都快维系不住了。”
“保龄侯府能凑出打典的银子,都还算是好的,忠靖侯府的处境比他家还差些。”
“这不,你前脚把聘礼送过去,后脚忠靖侯夫妇就找上了门,说是因保龄侯不日就要远行,准备把云丫头接到忠靖侯府里安置,免得嫂夫人看顾不过来。”
“兄弟两个为此闹了月余,嘴上都说是为了云丫头好,可说到底,还不是惦记上那半成干股了!”
焦顺闻言无语,怪道保龄侯府明明急着‘开源",偏迟迟不来接湘云回家呢,原来竟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幸好这两个都不算是自己正经岳家,否则日后还不定要怎么麻烦呢。
不过这事儿对自己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儿,说不得还能趁机压一压价码……
他一面盘算着,一面又以茶代酒敬了贾政几杯,没多会儿功夫,人菜瘾大的存周公不出意料就又醉了个一塌糊涂。
还没等焦顺喊人收拾残局,赵姨娘便扶风摆柳的走了出来,先查看了一下贾政的情况,见他躺在罗汉床上鼾声四起,便又自顾自拿起焦顺的杯子,随手泼掉里面的残茶,一边斟酒一边挤兑道:“顺哥儿好大的架子,自己不喝酒,倒灌的我们老爷醉死过去了,不成,我得代老爷罚你一杯!”
说着,把酒杯送到了焦顺面前。
焦顺看着她指头上鲜红的指甲油,却半点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
见焦顺不肯喝,赵姨娘立刻冷了脸:“怎么,焦大人又不肯给面子?呵呵,须知如今可不以前了,老爷跟前儿都是我说了算,便在这府里,也……”
不等她把话说完,焦顺直接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姨娘早些服侍世叔安歇了吧,我还有些和史家有关的事情,想要当面请教婶婶,就先少陪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厢房。
“你!”
赵姨娘大怒,原以为自己如今水涨船高,这焦顺即便不想尊重王夫人一样尊重自己,至少也该礼让三分,谁成想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他倒先甩脸子走人了!
等咬牙追到门外,眼瞅着焦顺被堂屋把门的仆妇拦下,赵姨娘又得意起来,暗暗啐道:“呸~看不清个眉眼子高低的东西,你就算想烧那冷灶,也要守门的肯放你进去才成!”
王夫人虽已经康复了,但贾政却觉得她出现在人前,只会让自己愈发丢脸,所以干脆对外说是依旧在养病,实则将王夫人软禁在家中不让见客。
故此赵姨娘才有这话。
谁知她高兴了没多久,那仆妇竟就把焦顺迎了进去。
第317章 焦顺辣手欲摧花、探春机敏识危局
虽然通过原著洞悉了事实真相,但对于这场妻妾斗法的风波,焦顺压根也没有要参与进去的意思。
可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赵姨娘一朝得势,就有睚眦必报的心思。
焦顺倒不怕赵姨娘在贾政面前搬弄是非,毕竟他如今和荣国府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错非舍不得那些软玉温香,便离了荣国府他也一样能风生水起。
怕只怕这妇人照猫画虎,给自己也弄个什么‘邪祟"上身。
虽然焦顺穿越过来两年半,从未见过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可都已经穿越到书里了,谁敢保证这个世界就一定没有超自然的存在?
尤其红楼梦开篇就有神仙出场……
所以焦顺当时就拿定主意,准备一劳永逸彻底除掉赵姨娘这个祸患,免得以后防不胜防!
故此出了厢房,他便直奔堂屋去寻王夫人——眼下他又只是‘猜想",要想查出真凭实据,自然少不了王夫人的配合。
至于那马道婆……
大可去找贾雨村出面,先暗中将这婆子控制住!
等到了堂屋门前,正坐在小马扎上唠嗑的守门妇人,忙都起身赔笑问道:“大爷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婶婶可在屋里?”
焦顺也笑道:“今儿我过来,原是想请教一下保龄侯府的事儿,谁知世叔还未说完就有些不胜酒力,所以让我自寻婶婶打听剩下的。”
说着,微微拱手:“还请帮忙通传一声。”
“这……”
两个妇人听说是贾政的意思,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迟疑道:“老爷明明说要让太太安心养病,外客一概不许见,却怎么……”
“原来我是外客。”
焦顺不等她说完,便不快道:“你们若是不信,且随我去厢房里当面问上一问——世叔刚被扶进里间,应该也还没睡下。”
说着,转身作势欲往厢房里去。
贾政近来心情欠佳,自然没少发作,两个妇人听说他已经醉倒了,又怎敢跟去打搅?
何况焦顺既这么说,真出了事儿自然有他顶着。
于是二人忙陪笑道:“大爷说笑了,我们还能信不过您?您等着,我们这就进去通禀!”
就这么着,焦顺靠着‘假传贾旨"成功见到了王夫人。
只是……
进门之后焦顺就发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因为客厅里除去瘦了一圈的王夫人之外,竟还有个侍立在侧的贾探春!
焦顺皱起眉头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就又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上前躬身见礼。
虽然早就听说,贾探春一向对王夫人比对自己的亲娘还亲近,可也万没想到,王夫人都已经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她竟还会跑来烧冷灶。
“快起来、快起来!”
大概是因为那守门的妇人,并没有说清楚焦顺的‘来意",王夫人见到焦顺显得颇为动情,主动起身迎了两步,抬手虚扶道:“好孩子,不想我落到这步田地,你还肯来看我!”
说着,眼圈都红了。
探春在一旁默默递上了帕子,同时用眼角余光扫量着焦顺,心下满是狐疑。
这大晚上的,太太先前又闹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一个青壮男子主动登门,难道就不怕惹来非议?
何况老爷勒令太太闭门谢客,除了宝哥哥和自己,连薛姨妈都被拦了驾,这还是头回有外人能进来呢。
焦顺也没想到王夫人见到自己会如此激动,不过马上随机应变的道:“婶婶这是说哪里话?有宫里的贵妃娘娘和东南的王太尉在,您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尊贵体面人儿,什么这步田地那步田地的,等过段时日养好了身子,这府里的大事小情还得是您来拿主意!”
类似的话,其实探春拐弯抹角也说了不少,可她在王夫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孩子罢了,人微言轻的,说再多也不值什么。
倒是焦顺这般直言不讳斩钉截铁,登时触动了王夫人的心结,她激动的又往前迈了两步,一手用帕子擦眼泪,一手就要去拉扯焦顺。
“咳~”
探春在外面干咳了一声,王夫人这才想起眼前并非真正的子侄,而且前些日子自己的丑态,还曾被他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
当即脸上腾一下便红了,讪讪的往回退了几步,干巴巴道:“借、借你吉言,但愿如此吧。”
原本焦顺一门心思想着要揭露赵姨娘的罪行,再暗中合作找出赵姨娘和马道婆的罪证,也完全就没想过旁的。
可如今见王夫人红着脸往后退,倒一下子想起了当日的所见所闻,尴尬的咽了口唾沫,才又继续道:“小侄贸然登门,一是探视婶婶的病情,二来也是有些关于保龄侯府的事情,想跟婶婶请教请教,不知婶婶是否方便?”
“史家的事情?”
王夫人闻言有些莫名其妙,倒是一旁的探春想到了什么,忙上前对她耳语了几句。
王夫人这才恍然,想到这是婆婆家的尴尬事儿,便下意识看向门外道:“既是薛家的事儿,畅卿怎么不问老爷?”
“方才刚问了几句,世叔就醉倒了。”
焦顺无奈摊手道:“后日小侄就要护送湘云姑娘回家,总也要做些准备才是,所以只好来请教婶婶了。”
“原来如此。”
王夫人点了点头,张口正要介绍一下史家具体情况,却听焦顺支吾道:“这……有些事情,小侄有些难以启齿,不知婶婶可方便……”
说着,目视一旁的探春,以及两下里的彩云彩霞。
王夫人这才明白,他说的‘方便"是想让自己屏退左右。
若没有方才尴尬,她倒也不会多想,可现如今……
犹疑再三之后,她还是满脸歉意的推辞道:“要不等明儿老爷酒醒了,让老爷亲自跟你说?”
“就两句话的事儿。”
焦顺担心迟则生变,忙道:“小侄绝不敢叨扰太久!”
“这……”
王夫人想到自己被软禁之后,焦顺还是头一个登门来探视的,况那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自己还不知要在人前丢多少丑。
于是便转头对探春道:“三丫头,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早些安歇吧。”
贾探春乖巧的应了,垂首目不斜视的向门外走去,直到一手掀起了门帘,她才又回头狐疑的打量了焦顺几眼。
打从焦顺一进门,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如今见焦顺执意要屏退左右与王夫人密谈,就更觉得事有古怪了。
若单只是为了史家兄弟阅墙的事儿,又何须这般遮遮掩掩神神秘秘?
且有太太当日的丑事在前,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道他就不怕惹来流言蜚语?
正疑惑不解,忽听斜下里有人骂道:“好你个死丫头,既到了这院里,也不说来看看你亲妈!”
却原来赵姨娘见焦顺畅通无阻的进了堂屋,心下又是不忿又是纳闷,就想着过来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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