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22节
说完,平儿静候了片刻,见王熙凤全无反应,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这二奶奶就是太要强了,只因这屋里能比别处多显出几分威严,就宁愿吃苦受罪也不肯搬去别处。
可长此以往,若坐下病来却如何是好?
“那……”
平儿想了想,又道:“我给您泡泡脚?”
“嗯。”
王熙凤慵懒的应了,平儿忙喊小丫鬟打来盆热水,亲自兑到合适的温度,这才剥去她脚上的罗袜,把个嫩菱角似的赤足搭在床沿,用帕子沾了热水轻轻擦拭。
“嗯。”
王熙凤发出一声轻吟,似是在表达自己对平儿这番服侍的满意,紧接着却忽然问道:“那猴崽子今儿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您说什么?”
平儿一时没听清楚,不由的纳闷反问。
“装什么傻!”
王熙凤将葱白的趾头,往平儿腕上一点,不悦道:“那猴崽子贼忒忒的乱瞄,你难道还能没瞧见?”
平儿手上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动作,避重就轻的道:“他约莫是头回来这里,见您身上笼着光,一时看花了眼。”
“哼~”
王熙凤嗤鼻一声:“你倒护着他。”
“毕竟是打小看着长起来的。”
平儿倒也大方认了。
她比王熙凤还年长一岁,比来顺更是大了七岁,说是看着来顺长起来的,倒也并不为过。
王熙凤倒也没纠缠这事儿,重又道:“他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是该娶个媳妇儿收收心了——听说来旺家的已经在张罗了?”
“倒是听来旺婶儿说过两回,不过还没寻见合适的。”
平儿一面说着,一面跪坐在了脚榻上,小心捧着王熙凤被温热了的嫩足,往那水盆里浸去。
“嘶~”
王熙凤一声低呼,随即那眼角眉梢就渐渐熨开了,微阖着眼帘悠悠道:“可惜我身边也没个合适的丫鬟,往后倒要多留留心,有那合适的就先拢在身边,养几年再放出去配小子,也省得……”
说到半截,她自觉有些跑题,便又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道:“若这事儿真成了,干脆就从王家找个出挑的丫鬟配给他。”
说着,她翘起一只出水白莲似的玉足,抵在平儿尖俏的下巴上,一面发力迫使平儿抬头,一面戏谑的打趣道:“也真是便宜他了,咱们王家的出挑,哪个见了不夸?”
“二奶奶~!”
平儿羞恼的轻轻搡开,王熙凤便咯咯咯笑着滚成了肉葫芦。
…………
话分两头。
却说来顺和徐氏出了垂花门,便宜老子就瞪着眼迎了上来,做贼一般的悄声问:“怎么样了,二奶奶怎么说的?”
“二奶奶让明儿先把轮子装她车上,后日她去东府探病的时候,亲自试一试效果。”
徐氏说着,却偏头瞪了儿子一眼,之前来顺那贼忒忒直勾勾的样子,徐氏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也亏得王熙凤被财帛所动,并未计较来顺的失礼,否则……
果然该给他找个婆娘了!
不过丈夫的谋划如果顺利,自己暗中相看的那几个,怕就不怎么合适了。
也或许……
能惦记一下老太太屋里的鸳鸯?
那姑娘论品貌都是一等一的,更有在老太太跟前儿伺候的情分在,做自家的儿媳妇,当真是再妥帖不过了!
她正畅想着,肩头就被丈夫推了一把。
却听来旺不满道:“你这发的什么癔症,方才我那话你到底听见没?”
徐氏这才晃过神来,有心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丈夫,可想想丈夫的谋划也才刚起步,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于是只给丈夫赔了个不是,央他从头复述方才漏过的言语。
来旺便重又道:“明儿就换上那轮子,只怕有些不太妥当——依着我的意思,还是等到后日一早,我和来顺再给她换了,然后轮流守住那马车,如此才算万全。”
对于便宜老子这谨慎过头的态度,来顺也已经懒得再评说了。
他冲背上的车轮努努嘴,道:“那我先把这东西放家里,然后就去锅炉房值夜了。”
“还值个什么夜!”
来旺断然道:“你直接去告个假,等我找人把二奶奶的车轴量一量,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咱们连夜把它改出来!”
来顺:“……”
前世自己都还能自由支配时间呢,不想现在倒享受上福报了。
解下包裹,交由便宜老子寸步不离的守着,来顺就匆匆赶到了锅炉房。
不过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并没有瞧见潘又安。
话说打从上回杨氏来探班后,这小子蔫了能有半月,后来却是一天比一天精神焕发。
这却是因为他终于尝到了当管事的甜头。
锅炉房每天都要消耗上千斤煤,筛出来的煤灰煤渣也能有个六七十斤。
这些东西对荣宁二府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拉出去和泥做成煤饼,却是民间抢着要的好东西。
现如今邓好时对锅炉房不闻不问,这好处自然就归了潘又安。
闲话少提。
却说在锅炉房没见着人,来顺也懒得专门去他家里请假。
直接找到正准备下班的杂役,排出三十几枚大子儿,当场就收获了一个自愿顶班的好同事。
却不曾想,刚带着成功瘦身的钱包出了锅炉房,就与潘又安撞了个正着。
来顺一面暗道亏本,一面把这几日要请假的事儿对潘又安说了。
潘又安虽头疼要重新排班,可却哪敢驳了他的要求,当下连忙满口应了。
请假的事情妥了,来顺本想就此离开,却又突然想起了杨氏的事儿。
等过两天王熙凤体验了充气轮胎的好处,来家必然水涨船高,也是时候针对茗烟做些什么了——脱籍的事儿暂时没有头绪,这报仇的事儿总不能也一直拖下去吧?
于是随***代道:“再见着你舅母,别忘了让她给我个答复。”
说着,丢下满面惊疑的潘又安,径自出了私巷。
第23章 弄巧成拙因爱生恨
转过天恰是腊月初一。
潘又安一早废了好大功夫,才把这几日的临时排班布置好,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邓好时处,呈报了上个月的开支用度。
等好容易得闲,已然过了正午。
他简单在府里用过午饭,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悄默声出了荣国府,来到宁荣前巷秦家老宅。
说来也巧,他刚进院里,就正撞上杨氏洗完头出来泼水。
因并没打算出门,杨氏只是把外套披在肩上,露出了里面鸡心领的小衣。
见潘又安从外面进来,她慌忙裹紧了外套,横眉冷眼的呵斥道:“你怎么也不敲门?!”
潘又安往身后指了指,讪讪的分辨道:“这院门是敞着的,我也没多想就……”
想到多半是嫂子王氏外出时忘了关门,杨氏也不好深究什么,板着脸就待退回西屋。
“二舅母留步!”
潘又安忙唤住了她,支吾道:“我、我今儿是特意来找你的。”
自打那天谎言被拆穿之后,他就刻意避开了杨氏,故此这还是在那之后,两人头一回见面。
要说不觉得尴尬,那绝对是在扯谎。
杨氏回头横了他一眼,但推门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眼见如此,潘又安下示意的补充道:“是那来顺让我来的!”
杨氏的身子骤然僵住,好一会儿才警惕的问:“他让你来的?他让你来做什么?!”
“这……”
潘又安略一犹豫,并没有将原话转告给杨氏,而是真真假假的试探道:“他让我问你,那事儿什么时候办。”
杨氏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瞪圆了杏眼惊呼道:“他、他告诉你了?!”
不过话一出口,杨氏就有觉察出了蹊跷,那来顺需不是个傻子,又怎会把这等事透露给潘又安?
于是急忙往回找补道:“他认定我是受人指使,才刻意陷害他的,所以非逼着我供出幕后主使,我却上哪儿给他找这人去?!”
这番说法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潘又安虽然怯懦,却并不是个蠢人,早从她方才那慌张的态度,推敲出了一些端倪。
看看面前披散着头发,尽显妇人熟魅风情的杨氏,再想想方才匆匆一瞥之下,那出乎意料的婀娜起伏……
潘又安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是又惊又怒,隐隐还有些泛酸——杨氏之前那遮掩不住的绮思,他又怎会全然不知?
但那时他一门心思都在表姐司棋身上,自不会与这舅母夹缠不清。
可如今想来……
二舅母虽不似表姐风华正茂,但论身段相貌也皆是上等之选,尤其是那窈窕婀娜之姿,恰与表姐司棋形成了环肥燕瘦的对比,若能摆在一张……
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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