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152节
晴雯松了口气,忙又磕头如捣蒜:“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别谢我,你该谢顺哥儿才是!”
晴雯忙又调整角度,结结实实给焦顺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
焦顺指着宝玉道:“事情也算是了了,赶紧陪着宝兄弟回去,伺候他安歇了吧。”
宝玉偷眼看看贾政,见父亲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如蒙大赦的领着晴雯匆匆逃了。
贾琏也推说要去别院里巡视巡视,喊了焦顺一起告罪出来。
出门后他长出了一口浊气,转头对焦顺交代道:“这一晚上闹的,我先回外书房洗漱洗漱,要再有什么事儿,你就派人去外书房寻我就是了。”
焦顺悄悄翻了个白眼,暗骂这厮还真会躲清闲!
“呦~”
这时东厢廊下却有人拿腔拿调的道:“这怕是不成!那外书房里连个人气儿都没有,哪里是咱们二爷待的地方?顺哥儿真要过去找您,岂不是要跟我一样扑个空?”
循声望去,却见王熙凤俏脸含煞的领着平儿自廊下步出,一双三角丹凤眼刀子似的往贾琏身上割。
更让贾琏胆寒的是,平儿身后两个小丫鬟挟持着个妇人,却不是多姑娘还能是哪个?
却原来府里闹出这么大动静,王熙凤这个管家奶奶如何能视若无睹?
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就派了人去外书房寻找贾琏,想让他设法弄清楚别院里发生了什么。
谁知派去的人却被昭儿拦在了门外,说是有急事禀报都不肯放行。
王熙凤得了回禀,自然便起了疑心,于是亲自去外书房登门‘拜访",结果自是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
当时昭儿还狡辩,说是二爷已经去了别院。
结果他这话刚一出口,外面又有人禀报说是琏二爷从外面回来,不知为什么竟和晴雯闹了起来。
王熙凤命人拿下说谎的昭儿,又急往角门处赶,结果再次扑了个空,却把多姑娘和隆儿逮了个正着。
到如今她虽还未问出具体细节,却早推断出了七七八八!
故此才会带着人,将贾琏堵了个正着。
贾琏见这阵仗,心下不由暗暗叫苦,回头看看屋内,再看看一旁的焦顺,强笑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回去做什么?”
王熙凤冷笑一声:“干脆进去,当着二老爷的面好生掰扯掰……”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贾琏一面软语相求,一面上前扯住王熙凤向外拖。
王熙凤虽然喝骂挣扎,却到底没能拗过他。
故此焦顺也没能亲眼看到,他夫妇二人究竟是如何掰扯的。
事后贾琏托病不出,在外书房窝了能有十来天,除了身边的小厮,竟是谁也不肯见;王熙凤虽然第二天就出来理事了,却戴上了个半透明的面纱,似是在遮掩什么。
据府里传闻,两人竟是互相动了手、撕破了脸面!
第160章 杂
处置完木人张的事情,就已是子夜时分。
回到家又遭玉钏儿、香菱夹道相迎,直闹到丑正二刻【凌晨两点半】才昏昏睡去。
次日虽好说歹说免了晨练,却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故此到了衙门点过卯之后,他便命栓柱守在门前,堂而皇之的睡起了回笼觉。
他这里悠哉高卧,军械司内却吵成了一锅粥。
昨儿‘焦顺欲引大兵入关"的消息传回军械司,就惹得物议汹汹群情激奋,今儿掌司郎中胡志恒升堂议事,这痛斥之声更是连了营。
“我就说这奴才秧子必是个祸害,如今果然应验了吧?!”
“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知得了那些吃兵血的多少好处!”
“必要报到部里,严惩不贷!”
“对,严惩不贷!”
当然,这人多嘴杂,自也不乏唱反调的。
“严惩?”
一个主事嗤鼻道:“诸位大人准备给他安个什么罪名?难道要告他与神武将军合谋,意图将扬威域外的功臣安置到官办工坊里?”
“那你说该怎么办?就任凭他和神武将军里应外合,往工坊里安插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丘八大爷?”
“反正指着部里惩治他,肯定是没戏。”
“那……”
“好了!”
掌司郎中胡志恒在桌上重重一拍,沉着脸道:“有什么牢骚以后再发,且先议一议,若神武将军真要将此事上奏朝廷,咱们又该如何应付!”
方才还唾沫横飞的公堂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出列道:“若真如此,还是要提早禀报给部堂大人,由部里出面与他打对台,方能有几分胜算。”
话音未落,斜下里有人摇头道:“即便部里肯出面,只怕局势也不容乐观——兵部上下如今正为安置南征功臣而发愁,若依着他们的意思,只怕恨不能把一股脑都塞到咱们工部来。”
紧接着又有人盘算:“户部应该也会反对吧?毕竟这么些军汉养在工坊里,每年也要不少挑费呢。”
“不然。”
一个主事立刻否定:“这些伤残的养在工坊里,无非是多出些俸禄罢了,可若要就地遣散,只怕反要拿出不少银子才成——至于长此以往合不合算,户部那些蠹虫又怎会理会?只消自己任上花的少些,就足够当成政绩夸耀了!”
“那吏部……”
“几位阁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梳理出一个三七开的不利局面。
不由又都沉默起来,齐齐望向了胡志恒。
“唉~”
胡志恒长叹了一声,缓缓自公案后起身,道:“归根到底是本官小觑了那焦顺,原以为他在衙门里被视为异类,拿来开刀最合适不过了——却忘了他既是异类,顾忌自然也比旁人少些。”
说着,他对着众人作了个罗圈揖。
众人急忙还礼,纷纷表示谁也想不到焦顺竟敢引丘八入局,大人千万不必过多自责。
自承其错之后,胡志恒又吩咐:“一应的筹划先都停了吧,有什么都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至于过不了这一关如何,他不说众人也能猜得到。
顿了顿,胡志恒又道:“另外,那焦顺暂时是动不得了,否则若逼急了他,真给咱们来个里应外合,却怕是连一分胜算都没有了。”
说着,他苦笑起来:“说不得,还要主动配合部里好生安抚他一番,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闻言都是郁愤难平,可也知道眼下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一个主事直好恨的顿足捶胸道:“自来多少朝廷大事,都毁在这些幸进小人手上——都说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朝廷却怎么总是不知教训?!”
一番话说的众人心有戚戚,大有佞臣当道、志士蒙尘的悲怆,却全然忘了军械司是为了拓展权柄,才主动挑衅刁难焦顺的。
…………
焦顺一觉直睡到午后,又简单用过三荤两素的工作餐,这才喊来张诚、贾芸两个处理公务。
进入十一月以来,各地工坊已经陆续提交了隆源四年的计划书、请款单,但焦顺却一直压着未曾理会。
这眼见都要腊月了,张诚觉着总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花了两日功夫把事情汇总了一下,今儿特地送到了焦顺跟前儿。
“东翁。”
他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按例,年前就要把各工坊请款的情况报到部里,再由部里汇通户部审议。”
“不急。”
焦顺随手翻了翻,淡然道:“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开春前我总得敲打敲打他们,免得影响了勤工助学的新政。”
“大人的意思是?”
“半个月前,我就托了几家巨贾汇总各地物价,想必月底就该有眉目了,届时两厢比对一番,若有实在不像样的,正好拿来杀鸡儆猴。”
说是几家巨贾,其实主要就是薛家。
焦顺自打和宝钗鸿雁传书以来,就琢磨着该怎么利用薛家在商业网,这帮忙收集各地物价不过是其中一项罢了。
“大人。”
张诚连忙提醒道:“官家收东西有溢价也是常例,大人初来乍到就打破常例,却只怕……”
“常例归常例,但总也要有个度。”
焦顺胸有成竹的道:“放心吧,这成千上百的工坊,少不得要出几个同僚都看不过眼的主儿,我届时只拿他们开刀就是。”
见焦顺早有规划,张诚便不再多言,又拿了常例开销的账目申报。
贾芸在旁边默默听着二人对答,又看焦顺运笔如飞一般,不多会儿功夫就把账目勾对了一遍,甚至还在上面添了几个细项、旁注,不由得暗自咋舌不已。
他上任也才几天而已,却是屡屡刷新认知。
张诚也还罢了,毕竟是久在官场上打滚儿的‘前辈",可焦顺只比自己大了一岁,又是家奴出身,却竟也呈现出非同一般的老辣。
尤其是在盘账上,对面值房里那几个积年账房加起来,竟也不及他一人算的快准稳。
贾芸钦佩之余,却也禁不住有些丧气,觉得自己除了荣国府旁支的背景外,比起焦顺竟是一无是处。
好在他并非那种遭受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主儿。
没过多会儿功夫,便又鼓舞起了斗志。
一下午学的愈发认真,直到散衙时,还拦着张诚问了几处疑难。
张诚倒是态度和蔼的一一解答了。
只是他那儿子张华在一旁,却是百般的不耐。
尤其是在角门外,眼瞧着贾芸上了辆奢华的马车,自家父子却只有一辆简陋骡车代步时,张华便愈发忿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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