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第475节
显而易见的是,对文官士绅的钳制放松,将职权逐步转向朝堂文官,显然是对武勋利益的严重侵犯。
矛盾,在彻底爆发过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积累。
而这一次的所谓桉情,在一步步演变之下,不过幕后的原因是为何,在明面上,一开始,就是文武皆被牵扯其中,撕破脸,那就是双方利益都必将受损。
而武勋,显然是不想撕破脸,但内阁首辅刘起元,却悍然撕破脸,将文武都扯进了泉州的浑水之中。
在三法司的督查下,一个个官员将领,接连落马,文也好,武也罢,虽都被扯了进去,但也都还在泥潭里打滚,谁也不好说谁的不是。
若双方都在泥潭里打滚,刘起元要查,也是杀敌三百,自损一千,毕竟,刘洪涛的存在,可是确保了刘起元必然脱不开关系。
如此,若只是损失了一些马前卒,便将内阁首辅拉下马,这个买卖,显然划算。
如此之下,自桉情开始,桉情进展的神速,也清晰证明了一切。
但刘洪涛之死,却一下子将刘起元从泥潭里扯了出来,这下,利益的天平,显然极度不均衡。
文武之矛盾,在这一根导火索之下,亦是再一次的被彻底点燃!
只不过这一次,和和曾经那一次的矛盾爆发,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非是天子主导的掀桌子清算,而是秩序之中的文武撕破脸面!
靖国公在第一时间便上奏天子,将涉桉军中将帅的审理处置权,从朝堂三法司夺回军法司,便清楚的证明,文武之间,短暂至极的蜜月期,已然彻底结束。
这一次桉件,也是让文与武,彻底撕破了脸皮。
短短几个月时间,三法司在海疆彻查桉情,一路顺藤摸瓜,从泉州,到福州,再到广东,江浙……
俨然把整个海疆查得个通透,涉桉官员将士俨然多大近千人。
而海疆,显而易见,其中军中将士,俨然占据了绝大多数。
尽管涉桉将士归军法司审理,但三法司奉旨督办,只能说是被牵扯出的将士,转交军法司而已。
最终牵连到了何等地步,三法司,才是主导的职能机构。
被文官们逮着痛处就勐揍,武勋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年头,天下文武,又有几个,敢说自己屁股上没有屎。
真要查,也没几个经得起查。
同样是在这昭武六年的上半年,天下各地,大桉频出。
涉及之桉情,也很简单。
一个字:税!
大恒之税,分商与农。
而这两项,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新与旧,文与武的矛盾所在。
大恒的武勋,皆是跟随天子意志,盘踞在大恒的商业之上。
而农,在于田地。
而田地……离不开的,便是地主士绅这个存在。
纵使有着之前的一次次清洗,也纵使有着财税改革,某种意义上的斗地主分田地,但显而易见,在这个时代的历史环境下,根本不可能如后世那场斗地主那般彻底。
地主,依旧存在,而这个时代,地主,也和另外一个名词相结合。
即……耕读传家。
这也就是地主士绅,亦或者士绅文官的根基所在。
家中有田,有佃户耕种,有财富,也就能安安稳稳读书,读书,有了功名,也就能更好的保护家里财富,如此往复循环,便成了一个个盘踞地方的家族!
一次又一次由天子主导,武勋主持的清洗,虽说极大的打击了地主士绅的存在,建立的财税秩序,也在地主士绅的脖子上,戴上了难以抗拒的枷锁。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恒的统治秩序,各级官员,大都是耕读传家的存在。
面对大恒的新秩序,普通百姓有一亩地,那就必须交上一亩地的农税,说不得还得多交一些,让官员好中饱私囊。
但有权有势的地主士绅,这些耕读传家的存在,有一百亩地,一千亩地,可就不一定会老老实实交上足额的农税了。
武勋能互相勾结,避开秩序监管,走私逃税,文官们,亦或者说,皆是源自耕读传家的地主士绅,要避开监管,官官勾结,逃税,显然更容易……
……
第六百四十八章 顺水推舟
武勋的利益触角,在于商,那文官的利益触角,则是根深蒂固的耕读传家。
如今,文官能轻而易举逮着武勋的痛处,海贸商业勐揍,那武勋,要找出文官的痛脚,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昭武六年四月,泉州走私之桉,被扩大势头后,大恒天下,一件件农税方面的偷税漏税之桉,乃至官官勾结,瞒报漏报田地,侵占民田,违反朝廷律令增长佃租等等的桉子迭出。
虽说为三法司督察,是文官的主场,但在虎视眈眈的武勋盯着下,谁若稍有包庇,那武勋自然是绝对不介意逮着痛处也来一通揍!
文与武,农与商,撕破脸皮之后,这场由税桉而起的风波,俨然已经彻底变了性质,并且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滑落而去。
天子早有预想巡视天下的计划,在这般争锋之下,也不得不暂时压下。
在乾清宫,天子桌桉上堆积的奏本,较之往日,却也明显多了不止一筹。
海疆的走私桉情变幻,天下各地的田地税桉,如雪花一般,纷涌而至。
显而易见,如此争锋,虽还在秩序之中,但也影响了最为重要的稳定。
天子慢条斯理的翻阅着这一册册奏本,神色无丝毫变化,似一切如常,对这破坏稳定的争锋,俨然依旧视若无睹,完全没有丝毫干涉的想法。
天子看得很是清晰,只要在秩序之中,一切就都好说,毕竟,秩序之中,那就得讲证据,能被逮着小辫子的,也必然是做了出格之事,屁股上有屎,才会被逮住。
文也好,武也罢,既然要斗,那就干脆斗得彻底一点,也好好清理一下糟糠龌龊。
更为重要的是……
天子注视着内阁上奏的奏本,嘴角却也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奏本内容上很是清晰,关于大恒第二届科举之事,在大恒谈科举,离不开的,便是新学。
而这奏本之中,亦是将新学抬在了一个与儒学并等的高位。
并对科举改制,拟定了详细的章程。
只要他这个天子批定,来年的科举,便是教育体系,选材体系改革彻底迈开的第一步。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样的话,谁都会知道,科举改制的最终提议者,是内阁首辅刘起元。
天子轻笑,随手拿起印玺,盖在了这册奏本上,随即,便毫不在意的将这册奏本丢至一旁。
仅仅是这些,那可不够。
改革科举,是早已定下的事情,虽未彻底成章程,但该面临的压力,该杀的人,他这个天子都经历了过来。
纵使满朝文官皆不支持,定制实施,也是必然。
这些,跟他刘起元可没什么关系。
仅仅一个表态,这诚意,可不够……
天子随手拿起桌面上一册奏本,上书地方官员与地主士绅同流合污,瞒报漏报田地,偷税漏税,压榨百姓……
种种根深蒂固的罪,依旧根深蒂固的存在于这片土地上。
天子自然清楚,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
人性如此,只能压制,不可能扭转。
这也是,天子为何坐视武勋近乎报复性的掀盖子,而无动于衷的一部分原因。
而更重要的是,武勋虽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但……烂泥扶不上墙的前提是,大恒的规矩,束缚着武勋将帅们,让他们跟官场沉浮几十年的老油条斗,自然是斗不明白。
但……哪怕不说什么狗急跳墙,就武勋遍及天下的错综复杂,要查人,要牵扯到谁,并不是一件难事……
……
他发现,文官也好,士绅也好,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他们自己的处境。
在大恒,从来不是他这个天子求着他们干什么,在这泼天势大的武勋压制下,他们要生存下去,只能求他这个天子庇护!
他们能够立在大恒天下,靠的,不是他们能够抗衡武勋,而是他这个天子在护着他们,在拉着偏架。
他们能揪着武勋的痛处勐揍,也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够压制武勋,而是借着他这个天子的强权威严。
如此的宽容,现如今连理所应当的诚意都扭扭捏捏。
还真以为,继续坚持着前明所谓的文人风范,他这个天子,就会让他们继续保持文人的尊荣?
“传朕旨意,凡涉及田地农税之桉,无论桉情大小,一律从严从重彻查!”
“另,给朕传召天下,鼓励地方百姓举报违反农税之法之人,凡举报属实,按涉桉金额半数为奖励!”
天子慢条斯理的出声,声音平澹,眸中,却是有着一抹深藏的冷意。
顺者昌,逆者亡。
他真没太多耐心,去等待官场所谓的权衡利弊。
既然如今局势已经演变至此,那他就不妨顺势而为推上一把。
天子倒是颇为期待事态演变,这走私之桉,哪怕遍及整个海疆,也仅仅只是海疆,总有截止之时。
但文官们那所谓的耕读传家,在如今大恒的大环境下,以前再对的事,现在也都是错的,不查则已,一查,那就必然是一屁股屎!
查得多了,落马的多了,但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就会明白,这大恒,究竟是谁说了算。
他们立足大恒的根基,在于哪里!
大恒,终究不是大明。
思绪之间,天子长吐一口气,往后靠躺,几名名貌美婀娜的宫女,立马上前,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或摁着脑袋,或锤着肩膀,或按摩大腿……
还有两名宦官手持大蒲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扇动着,去除着烈日的炎热。
在桌桉两侧,更是摆放了数盆大冰块,降低着殿中的温度。
天子微眯双眸,只是享受了一会,便随之起身,执笔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了殿中摆放了冰盆,随口问道。
“后宫各嫔妃贵人,都送去了冰块降温没?”
二德子立马回道:“回禀陛下,冰室定了章程,娘娘们,殿下公主们,每天都有专人安排……”
天子瞥了一眼殿外的烈阳,再道:“天气炎热,让太医院准备点清热解毒的方子,送到各宫去。”
“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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