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俗人 第1633节
但以秦琅的功绩和名望,承乾也不太可能怎么清算秦琅,顶多也就是退居二线,离开中枢罢了,但这总比现在这样赌博强啊。
马周有些不明白秦琅为什么非要掺与其中。
“这个事说来也话长,承乾现在虽然不理我,可这十年亦师亦友的感情也不是说没就没的,别人抛弃他没什么负担,可我现在做不到,他还年轻,一时走了歪路,不管是以老师身份还是朋友身份,我总得拉他一把,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义。”
“再者,我还是看好承乾,毕竟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我觉得承乾身上有许多魏王不具有的气质,一种执掌大国,引领大唐走向更加强盛,能够带给天下百姓更多福祉的气质。”
“还有一个,很重要,大唐已经经历过一些玄武门靖乱了,不能再来一回了,若是再来一回,那大唐帝国以后可能就要被这永远缠绕不得脱身,保住承乾的储位,也是保证大唐的秩序不再败坏,嫡长继承制度,还是不容毁坏的,否则后患无穷!”
马周若有所思。
“可现在的太子承乾还有救吗?”马周再问。
“可太子腿瘸了。”
秦琅笑笑,“腿瘸了一点而已,又不是脑子坏了,这影响当皇帝吗?想南朝梁元帝不也从小因病瞎了一只眼睛,可后来不也当了皇帝?”
马周摇头,“那不一样,萧绎可没当过太子,他是萧衍第七子,初封湘东王,后出荆州,任荆州刺史,使持节、都督九州诸军事。”
梁元帝当时做为皇子领兵出镇在外,而朝中适逢侯景之乱,叛军数十万围攻建康,萧绎明明手握重兵,却只派万把人去救,坐看建康被破,任自己父皇被饿死在台城。
他爹一死,他没急着起兵讨伐叛军,反而是出兵先攻打自己的侄儿河东王萧誉和哥哥邵陵王萧纶,之后才发兵东下讨伐侯景,侯景死后,即帝位于江陵。
梁元帝根本就没当过太子,他只是梁武帝的第七子,一个藩王,趁着国中叛乱,皇帝被杀,跟自己的兄弟侄儿们开战打赢后,自立为帝的。
但他也是亡国之君,后来跟西魏开战,兵败被俘,被自己的侄子襄阳都督萧詧拿土袋给闷杀。
秦琅拿他来做比方,马周觉得不合适,也很不吉利。
秦琅想了想,好像还真是如此,似乎历史上真没有哪个残疾太子当皇帝的,晋惠帝后人都说是个白痴,但白痴这个东西也并不一定就准确,就好比说蜀后主刘禅扶不起的阿斗,可阿斗当了几十年皇帝,未必就真傻啊。
真正有残疾还能当太子当皇帝的,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哪个。
好像晚唐时的德宗太子顺宗皇帝,在德宗朝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然后德宗病重时,顺宗也中了风,话都不能说了,可后来还是当了皇帝,并进行了改革,但后来被宦官们废掉,这应当算是个例子,只是还没发生。
不过真论起来,晚唐的时候,唐天子废立已经都由宦官们把持操纵,不能以常理来论了,毕竟越是有问题的皇帝,他们越好操控嘛。
明朝成祖朱棣的太子朱高炽好像也有糖尿病,肥胖,后来腿跛了,可也还是当上了皇帝,只是没当几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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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认为腿瘸点其实不影响太子的储位,又不是科举取士选官。”秦琅道。
马周摇摇头,“如果太子一如继往的贤德,这意外当然不会影响,可问题是现在太子的德行,再加上这腿瘸,你觉得不会影响圣人的想法吗?”
第1032章 奸相
履道坊的竹园原本叫白莲庄,因为里面有五亩池塘,种有白莲。不过秦琅不喜欢这个名字,觉得白莲花跟绿茶一样都有些不好的另外意思,虽说这时代的人不懂,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嗝应的。
放着占地百亩的奢华气派的樱桃岛不住,秦琅却又偏偏住在竹园,主要还是嫌烦。
虽然眼下不是文德皇后的国丧期间,可他秦琅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天王,一回京师那是就带着顶级流量自动成为洛阳热搜榜首的男人。
毕竟谁能一人节制五道军政,身兼广交昆、武安、通海五都督之职?又有谁能一回朝还能马上又检校中书令兼任侍中?
这份圣眷可以说是当之无愧贞观朝第一了,连检校中书令的国舅爷长孙无忌都比不上。
故此刚得了皇帝御赐佩刀一把,御马两匹,黄金百斤的秦琅,这段时间总有人想要来拜访,认识的不认识的,朝中官员,贵族士子,甚至是国子监的学生,洛阳城里那些洛漂的藩邦属国的官员使臣,以及一些胡商,都想来拜见一下,送点礼物,走走关系。
有事没事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想见见卫国公,能跟卫国公说上两句话,哪怕是仅远远见上一面也好啊,只要能进卫国公府,那走出去后就能成为一件自豪的资本了。
好多寒门士子拿着自己的诗词歌赋作品在樱桃岛外苦苦等候卫国公路过的机会,好将自己的作品干谒卫公,若能得诗书剑三绝的卫公一声称赞,哪怕是点评两句,也足矣啊。
也有许多商贾,带着自己的商货钱财家业跑来,就为能够把这些献给卫国公,其实也就是投献门下,以后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产业名义上投献给卫国公,实际上只是每年给卫国公府干股分红。
这种游戏玩了千八百年了,权势和金钱的勾结,各取所需,甚至好多农民百姓也喜欢这样,带着自己的那点田地房屋都投献给权贵,主动为奴或部曲,这样就能逃避税赋,依然种着自己的地,只是每年给权贵们交点租,各得其利。
虽然在贞观年间改革以来,这种情况大为好转,主要就是权贵们也失去了许多特权,两税法下,地税以田亩数征收,权贵也不再有免课役特权,名下有多少田就得纳多少税,所以再接受投献那就划不来了。
百姓们现在按亩数按户等纳税后,又有摊丁入亩,折役纳钱等新政策,身上的负担减轻了许多,直接向朝廷纳税,比投献地主负担轻的多,自然没有谁那么贱骨头依然要继续给人为奴。
但是对于商人们来说,虽然工商税法也进行了改革,但与传统土地耕种等不同,工商自有其市场经济的规律,权贵们不仅手握大权,而且本身也都拥有庞大的资本,再加上他们的关系人脉等,使他们在经济领域拥有无比可拟的优势。
一般商人,若是不找个强点的靠山,只能当韭菜,养肥了也是被人杀猪的,所以他们主动投献权贵,把产业托在权贵名下经营,自己每年送干股分红,也总比直接被人杀猪强,当韭菜绝对比被杀猪强。
绝大多数的人想见秦琅,都是有求秦琅。
上林坊的樱桃岛回不去了,秦琅只能躲在履道里的竹园,这里知道的人一般较少。
而且隔壁是马周和许敬宗,一起喝茶聊个天下个棋也挺方便。
许敬宗这人虽说势利了一些,可能力是没的说的,名门子弟本身底子强,人也聪明,经历了几年沉浮后,如今中枢拜相,对于秦琅这位昔日的下属可是很尊敬的。
这个尊敬也并非完全发自内心,两人只能说是合作关系,与马周这样的真正知心朋友不同,但现阶段,许敬宗却也绝对是个优势的合作伙伴。
竹园虽静,但也还是有人来打扰。
午后。
秦琅刚打盹眯了会,张超说裴公子来了。
这位裴公子却是秦琼收的义子,乃是他曾经上司隋末大将裴仁基的幼子裴行俭,万人敌裴行俨的弟弟。
当年裴仁基父子瓦岗兵败后,带秦琼等一起归附王世充,后来欲除掉王世充事泄父子皆被杀,当时裴行俭还十分年幼正在老家得以逃过一劫,后来秦琼找到裴行俭接到长安,收为义子亲自抚养。
秦琅对这个义弟也很好,他在崇贤馆当馆主时安排他进去陪太子读书,后来裴行俭参加科举,先是明经中取,授为左屯卫仓曹参军,但他一边任职一边继续读书,隔三年再次参加科举,这次却是考更难的进士科,一举中的进士,还是第三名探花。
秦琅又出面帮他打点,转授长安县尉,这是秦琅曾经出仕的第一个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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