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子 第362节
将来轮到朱祁镇的子嗣辈,就不出奇了。
还有就是朱祁镇有意搁置藩王问题,在藩王待遇不能让朱祁镇满意的情况下,朱祁镇不愿意再增加藩王了。
所以,这边搁置了。
只是朱祁镇丝毫没有惭愧说的好像是爱护郕王一般,郕王或许是真被朱祁镇感动了。
朱祁镇说道:“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做哥哥的也不能一直拖着吧,你皇嫂已经给你挑了人家了,你去相看一下,满意就定下来吧。”
这一件事情,其实朱祁镇没有怎么操心,但是皇后却一直上心,无他,做为皇后,说大了,那是天下之母,说小一点,也是大明皇室的宗妇。
要管理的事情多了,老一辈的养老送终,小一辈的婚丧嫁娶。这都要这个管家媳妇上心。
而宣宗皇帝麾下空虚,只有两子,帝脉凋零,对唯一个小叔子,钱氏自然是更上心了。比朱祁镇还要上心多了。
朱祁钰说道:“谢皇兄。”
朱祁镇说道:“韩王来京城一段时间了,你也见过了,你觉得韩王怎么样?”
朱祁钰说道:“韩王叔,意气风发,想要纵万兵行塞上,实在令小弟佩服。”
朱祁镇对韩王也感到很出奇,至少让他知道,这一代的大明宗室之中,并不都是酒囊饭袋,还有一些人血尚未冷。
朱祁镇说道:“你不想吗?”
郕王一时间心中“噔”了一下,说道:“小弟不敢。”
朱祁镇说道:“为什么不敢?”
郕王一时间说不出来。
朱祁镇看眼前的郕王,历史上的代宗皇帝,心中暗道:“还是少了几分魄力。”
历史上的代宗皇帝虽然整体上还算不错,但作为皇帝,在某些方面还比上正统,就是心慈手软了一些。
要么心胸开拓一些,容得下那位太上皇,要么就心狠手辣一些,干脆斩草除根,这样犹犹豫豫,拖拖拉拉的,可不是让正统找到了反败为胜的时机吗?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面对朱祁镇的问题,朱祁钰还是缺乏胆魄。
朱祁镇很多政治倾向,都是明摆着,很多人都知道当今对藩王政策不满意。朱祁镇不相信朱祁钰不知道。
只是他更知道,这里面关系复杂。那些王叔们,好像个个被敲打过了,但是皇帝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了。
他们对皇帝或许没有什么办法。但是这个还没有封国的王爷,却有很多办法的。
朱祁钰的担心犹豫,也就是由此而生。
朱祁镇说道:“二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先帝膝下就你我兄弟两人,你不帮我,谁帮啊?”
朱祁镇几乎再逼朱祁钰表态,朱祁钰只能说道:“皇兄但请吩咐,臣弟万死不辞。”
“好,你也放心,大明天下还不至于要你去拼命,但是于国我是君,于家我是兄,有些事情,总要安排一下。”朱祁镇说道。
“咱们兄弟两人,我就说的透彻一点,靖难以来,各藩王权柄尽削,唯余富贵耳,外人都觉得,连宗室安享富贵,我都要剥削,实在是太刻薄寡恩了。”
“却不知道,我固然是在意,藩王生息,子孙无尽,尽国家之府库,不能完宗室之俸禄,但这只是小节而已,我更看不管的是天下藩王的样子。”“一个个装疯卖傻,违法乱纪,当街杀人着有之,贪财掠夺者有之,乃至乱长幼之序,种种肮脏事,简直脏了我的耳朵。”
“他们简直是败坏了朱家的名声,太祖皇帝驱除鞑虏打下的江山,都一点点的败坏在他们手中了。”
“这是朕不能忍的。”
朱祁镇对朱祁钰说道:“别的人我慢慢收拾,但是你是我弟弟,决计不能像他们一样,我不是要你一点建功立业,但是最起码,一辈子不可能醇酒美人。后世只记上一笔荒淫无道。”
朱祁钰说道:“臣弟不敢。”
朱祁镇说道:“那你说说,你想做什么?你如果想学,我召来大儒教你,将来也是一代大儒,如果想如襄王叔那般,将来我也想办法给你弄一块封地。至于诗词歌赋百工水利,乃至于医道相卜,天地理,只要你感兴趣,朕都给你找最好的老师。”
“你而今也大,一辈子匆匆几十年,总要想做些什么事情才是。”
朱祁钰心中暗暗一叹,暗道:“我总就不是天子,皇兄说了这么多,也不会让我立在朝堂之上的。”
很多时候人的出身环境,对人性格塑造产生巨大的影响,朱祁钰就是这样。
在皇宫大院之中长成人,天生具有很政治野心,因为他们在宫中听得,看得都是这些。朱祁钰也不例外。
如果真有什么让他想要的,那就是皇位。
但是这早就是不可能的,朱祁钰也是非常明白的。
于是说道:“请皇兄吩咐。”
朱祁镇听朱祁钰如此说,目光似乎看穿了朱祁钰的心。
很多见识过权力的人,是不可能安安分分做学问的。
皇家尤其是这样的。
朱祁钰如果真对一些事情有强烈的爱好,朱祁镇乐意成全,让朱祁钰成为了历史上的大学问家。
如正端靖世子朱载堉一般。
看样他既然不想,朱祁镇也就不勉强了。他虽然也想培养出一批宗室的科学家,利用他们的特殊的身份地位来提高科学家的地位,将各种学问列入正道,摆脱奇巧淫计的名声。
但是总体来说,也是多朱祁钰一个不多,少朱祁钰一个不少。
反正宗室之中有的是闲人。
朱祁镇看着朱祁钰好一阵子,说道:“好吧,你就进武学吧,在武学学上数年,到时候朕自有安排。”
如何安排,自然如襄王一样坐稳一方。
反正今后大明宗室就三条路,一是外镇如襄王,一是做学问,一是做富贵闲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瓦刺的试探
第一百五十四章 瓦刺的试探
正统十三年七月的黄河决口,可以说是震动天下。
瓦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也先一面在整合内部的同时,一面在关注大明朝廷的一举一动,但是经过去年的试探之后,也先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点。
大明是一块硬骨头。
这与之前打的瓦刺,兀良哈,女真各部,都是不一样的。
决计不能小窥。
但是却又不能不打。
一来是也先家族的政治野望,毕竟瓦刺三代人的奋斗,可不是为了做大元丞相淮王的。二来也是北方部落的特性。
也先所统合的大元帝国,或者自称的北元,即便在当时不被大明承认,即便放在后世也不被史学家承认。
原因很简单。
元朝最后的主力在捕鱼儿海覆灭之后,所谓北元已经失去了国家形式,退化成了部落联盟的形态。
也先与脱脱不花的矛盾,已经也先所代表的大元中枢与地方部落首领的矛盾,种种矛盾也先也只能调和,而不能解决。
所以,也先宁可南下死上一批人,也不愿意再打一场内战。
所以,南下一战,在瓦刺统一蒙古之后,就是必然。即便也先不打,也有其他人会打,无非是时间上的改变而已。
但是即便也先知道,黄河决口,漕运中断之后,也没有下定决心。
他处于一种犹豫不绝的状态,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同时他又担心,即便这样对大明国力的消弱又有多少啊?
他请来张宗周。
张宗周说道:“王爷的意思,臣明白,南朝小皇帝,年纪虽然轻,但却不是一个易与的,这十几年来,河北水利,开海转海运,改革盐政,从明宣宗之后,大明非但没有衰落,反而兴旺之像。”
“别的不说,单单是砸在九边的银子,每年就已经超过百万两之多。现在不打,将来恐怕越难打了。”
也先说道:“正是如此。”
这个想法也先一直是模模糊糊的有,但是说不清楚,被张宗周一说,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担心。也先叹息一声说道:“果然是生子当如孙仲谋。”
也先将朱祁镇当成儿子辈,朱祁镇知道定然会很生气,但是也先的年纪比朱祁镇大上小二十岁,根本就是两辈人。
有些事情,朱祁镇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敌人感觉很深。朱祁镇在忌惮瓦刺战马众多,却不知道也先也忌惮,朱祁镇这几年改革,兵精马壮算不少,但银两却是很足的。
张宗周说道:“我瓦刺的底子比不得大明,南下之战,不是大胜,就是败仗,根本就是一场豪赌,故而王爷担心而今南朝即便将精力放在黄河之上,我朝四十万铁骑,也冲不破宣大的防线。”
也先说道:“先生是我知己,而今先生有何高见?”
张宗周说道:“高见没有,却有一个笨办法。王爷也明白,这一战定然要打的,何不试探一下南朝。”
也先说道:“试探?你说求公主?”
张宗周说道:“王爷英明。”
瓦刺向大明求公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脱欢就求过一次,只是脱欢当时的还不能越也先现在相比。
也先数年的征战,已经将瓦刺的实力扩展到了历史上最高峰。甚至可以名列,匈奴,鲜卑,突厥,蒙古之间了。
现在也先有更加足够的底气,去向大明求公主了。
当然了,双方虽然还没有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方,但是暗潮涌动,只留下面子功夫。
如果大明真肯嫁公主,也先反而更要打了。
原因很简单,大明太宗皇帝的遗诏。“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蕃,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其来朝贡,则以恩礼待之。”
这一段乃是太宗皇帝的诏书。
后世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从这一段话中提炼出来的。
所以,大明政治风潮都是对外强硬。
如果大明反常的同意和亲,反而说明大明的情况真的不好。而如果大明不答应,具体情况就具体分析。
从大明应对求亲的动静上,也能看出来大明到底是什么样子。
也先说道:“不错,退可攻,进可守,只是这一件事情,本王不放心别人去办,就请张先生代本王走一趟北京城吧。”
张宗周说道:“请王爷放心,臣定然将南朝虚实探听的明明白白。”
也先说道:“好,北京方面所有人手,都归你调遣。”
张宗周说道:“谢王爷,臣以为我们从头开始,这一次使团就派三千五百人如何?”
也先说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