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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子 第222节

周忱说道:“臣明白。”

随即周忱很有眼色的告辞了。

朱祁镇一时间推掉了之后所有召见。一个个默默的思考。

对于打仗,有土木堡之变在先。朱祁镇自然没有想要御驾亲征的想法。所以,他为与瓦刺做的准备,一个在粮,整个河北水利计划,几乎都是为这一件事情服务的。一个在将,孟瑛,蒋贵,任礼,曹义,杨洪,郭登,方瑾,这都是有过考验的将领,而且是朱祁镇登基之后,才冒出头来的将领。

总体来说,朱祁镇更亲近一点,至于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以及他们为代表老勋贵势力,也没有到了一点仗都不能打的。

实际上,朱祁镇甚至有时候都有一种错觉。

这种错觉的是,他明明知道大明军队之中,其实有很多问题。但是偏偏在对外征战之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弱势。

不管是西北之战,还是麓川之战。不管是阿岱汗还是思任礼,他们只要敢与大明主力阵战,那么结局已经注定。

总体来说,朱祁镇并不觉得大明军队弱于瓦刺。只是在骑兵上有些被动而已。

只要解决钱的问题,有足够的战争经费。有足够的后勤支援,他都不信还打不过。

所以,他一时间连河北水利的情况也放下来了,对开中法,盐法,钱法,等一些规章制度,以及之前朝廷关于这些制度的奏折,一一翻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周忱办事之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周忱办事之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很多东西,并不是能通过一张故纸看出来的。

朱祁镇终究是要问杨溥。

而周忱的动作也很快,在户部理事不过三五日功夫。就已经将新盐法的草案,搞出来了。

周忱以为政务简的原则。省去了各种繁琐的手续,直接废除了盐引。而是在盐场直接以县为单位扑卖。

每三年一换。

而卖食盐也要扑卖。

朝廷规定最低价格。也给出最高价格。

最低价格,就是朝廷从灶火收上来的价格,翻上两倍。这个数量是周忱为朱祁镇保证的最低财政收入。

任何扑卖就不能低于这个价格。

至于最高价格,却是朝廷规定各地盐价最高价,毕竟朝廷不能不顾百姓死活。盐是生活必须品,真要弄得百姓淡食,朝廷也没有好处。

虽然各地商人都必须要当地县衙作保,比如你要扑卖北京的盐区,必须让顺天府给你开局保单,证明你这个人资产。

当然这个最高价是零售价。

还有一点,那就是周忱将原来灶户的定额给免除了,给出了灶户固定的价格,不再有定额。只有有盐朝廷就收。

并建议派重臣坐镇各地盐场,清理各地情弊,并严查私盐。

朱祁镇看了之后,觉得极好。

看起来盐商必须出两次价,一次乃是某地卖盐资格,然后就是食盐本身。

确定了食盐收购价,想来灶火并不会无偿生产。都以扑卖,想来大规模压低了食盐的利润,将这些利润都归到了朝廷手中。

而且并不复杂。因为朱祁镇也明白,太过复杂的计划,以大明官员的执行能力,恐怕也执行不下去。

甚至朱祁镇都一种将扑卖改为定价的想法。

因为他当心,这种扑卖,也就是类似现代拍卖的办法,会产生情弊。

但是朱祁镇想了想,因为他太需要钱了。心中暗道:“姑且行之,等将来出了事,再改也不迟。”

想来任何新法,在执行之前。一般来说,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暂且就这么办吧。

朱祁镇就请杨溥过来,让他看周忱的题本。

杨溥拿过来一看,说道:“陛下欲废开中法乎?”

朱祁镇将周忱的说辞一五一十的说了,说道:“朕也想过,开中之法,虽然有利,但是而今驰道之利,胜过开中,朕意等河北大工完工之后,就修建从北京出居庸关到宣府,通大同房的驰道。”

杨溥说道:“燕山难越,可不比门头沟到京师,从京师到通州这么平缓,老臣数次随驾过居庸关,而今依然觉得山道难行,驰道可否翻越大山?臣以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朱祁镇沉吟片刻,说道:“不管如何,这驰道总是要修的。朝廷不管有多少粮食,在九边粮食总是不足,这事情一定要解决的。”

张家口而今还是宣府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

朱祁镇所言这一条路线,其实就与北京到张家口的路线,有相当部分的重合。

所以杨溥的担心,并非不是没有道理的。

毕竟詹天佑修张家口铁路的人字路口的故事,就说明了,在动力不发达的情况之下,火车翻越都有技术问题,更不要说这种简单的驰道了。

说实话,朱祁镇对于驰道能不能翻越山体,心中也是没底的。

但是两相其害取其轻。

如果仅仅是一两个山口难以翻越,大不了换马车,或者换独轮车翻越就行了。

毕竟这都是通过大军的路线,决计不可能连独轮车都不能过,担心的不过是坡度问题。大明又不是没有火药,能炸开就炸开,炸不开,就换车。

反正大运河还有船闸层层抬高,才能过山东。

这一点麻烦,比之前一路人抗马驮,要简单多了。

杨溥的见识其实也不差。从杨士奇到杨溥其实都并没有竭力阻止朱祁镇的驰道计划。他们都能看出其中利弊。

只是杨士奇不喜欢有剧烈的变化,想将徐徐图之。

其实就杨溥本意来说,他也不想这样一件事情赶着一件事情,毕竟老人都希望能稳一点。但是杨溥是怎么打败了杨士奇的,就是找准了杨士奇与朱祁镇彼此的矛盾中心。

一个急一个缓。

杨溥还想坐稳这个位置,就不能重蹈杨士奇的覆辙。他心中暗道:“罢罢,陛下之意,无人能挡,此事由我做,要比别人做好。”说道:“既然如此,臣还是要缓一缓的,除非户部愿意为九边额外拨粮。”

朱祁镇想了想,说道:“此事让周忱来说吧,朕想知道是,先生对周忱的新盐法有什么看法?”

杨溥看了之后,说道:“周忱还是如之前滑不溜秋。”

朱祁镇说道:“此话怎讲?”

杨溥说道:“周忱之法,可以为朝廷带来大量盐税,自然不用多说了。只是如此一来,臣以为两三年之后,盐业再也没有一个家产在千两之下的小盐商了。”

朱祁镇听了,再看看里面的条,一时间似乎有所悟,但是一时间揣摩不清楚。

杨溥说道:“陛下,盐税之所以衰落至今,其实也是因为大量勋贵进入这个行当,导致盐引滥发。小民苦不堪言,而今以县扑买,所买者,比定能与官府有关系,周忱其实是知道,他砸了很多人的饭碗。”

“那些小盐商的报复并不怕,但是京中勋贵的报复,却是周忱也不敢承担的,故而以周忱之策行之,臣以为今后北方各省行盐都是有背景的。如此扑卖,如何能卖上价啊。”

“朝廷的盐税,前数年或许很高,后面就恢复正常了。”

朱祁镇听了杨溥所言,心中微微一叹,他想到了后面大量的利益群体,比如官,比如藩王。想来今后,想知道谁家是某县第一豪强,只需看一下,这县里是谁卖盐就行了。

只是这个局面该怎么解开。

朱祁镇起身踱步,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办法。但是看向杨溥,杨溥叹息一声,说道:“老臣倒是有办法,只是陛下真想做吗?如此一来,这盐法闹出的风波,也就不大了。”

朱祁镇心中暗道:“周忱是一个能办事的人。”

他心中虽然不大舒服,但也知道周忱其实将大盐商的肉,填给各方势力。勋贵,藩王,士绅,外戚。

而今听了新盐法,所想的定然不是反对。特别那些手中有盐引的人家。他们所想,大概是怎么搞定当地的食盐专卖权。

这样一来,反对的人就少了不少。

周忱一边自己不至于得罪人,又解决了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朝廷增收问题,第二个就是灶户的生计问题。

朱祁镇真要将这件事情给堵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他想清楚这一点,轻轻一叹,说道:“还是先生看得明白。”

杨溥说道:“陛下当务之急,并非是这盐法如何,毕竟周忱为人如何,臣不去评价,但是他办事一等一的干才。他的办法,即便是老臣也挑不出错来。”

“只是有一件事情,却要立即去做了。”

朱祁镇说道:“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杨溥声音有一点发冷,说道:“打扫一下场地,还让周尚书好生做事,他为人太过圆滑,下不了死手,但是对于国之蛀虫,就由老臣代为处置,想来还能为朝廷弄一些罚脏银。”

朱祁镇一听就明白。

说实话,很多盐商富可敌国,但是他们银子是怎么来的,那是真经不起查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旱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旱情

之前不查,是因为有用。

毕竟很多时候,朝廷还是需要盐商的。

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周忱的办法,是一举打破这个盘子,重新洗牌。之前的盐商都没有用处了。

既然没有用处了,正是杀猪的好时节。特别是朝廷正在缺钱的时候。

朱祁镇顿时心动了,他看了一眼杨溥。立即知道估计杨溥想杀这些猪,并非一日两日了。而且即便不为了杀猪,朝廷在各地的盐场的官员,大都有利益牵扯,与其让周忱推行新法的时候,弄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让而今大规模清理一番。

朱祁镇说道:“只是从何下手?”

杨溥说道:“老臣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似乎刑部正有一个案子,是盐商的析产案。其中牵扯到不少人。正好拿来下手。”

朱祁镇没有注意什么析产案不析产案的。

反正而今开中法盛行才几十年,很多盐商还不如后世乃是时代行盐,乃是实实在在的暴发户。

这种暴发户,事情就多。

朱祁镇说道:“好,只是这一件事情,由谁负责。”

杨溥说道:“臣以为由刘球负责,刘公刚正不阿,决计不会徇私的。”

朱祁镇说道:“好。就依先生了。”

朱祁镇也将周忱的题本收起来了,他知道,这还不是公布于众的时候,大抵在刘球走过一趟两淮,将当地清理一遍,就是新盐法推行的时候。

在此之前,朱祁镇必定细细推敲,找找其中还有没有问题。

杨溥一并向朱祁镇禀报了一些北方的灾情,北方的灾情并不比去年更好,从冬天到现在,没有下一滴雨。

蝗虫大量滋生。

也是朝廷派出的大臣,还是比较得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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